不是他還能有誰,宣宸的目光猶如看一個傻子。
陸拾小心道:「可您不是一向不讓人近身的嗎?」洗漱沐浴就寢之時尤甚。
宣宸抿了抿唇,「我需要慰藉。」
陸拾:「……」他暗暗地倒抽一口涼氣,差點被嗆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這麼快就就就……要人侍寢了嗎?
他回頭瞄了一眼,見宣宸捏著一枚竹葉在燈下瞧著,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看著就很別有用心。
陸拾忽然覺得自家王爺有點過於急切了。
他頭皮有些發麻,於是大起膽子問:「王爺,萬一,裴公子他不願意怎麼辦?」
那可是近合一境實力的宗師,一身熔煉般的內力,連他的三伏劍都能熔斷了!
要是不肯成就好事,裴星悅惱羞成怒之下掐死宣宸豈不是一根手指頭就夠了?他救都救不及!
宣宸斜眼睨過來,冷哼一聲——不願意?他敢!
陸拾心下淒淒,垂死掙扎道:「也不知道裴公子在何處,怕是得好找。」
宣宸淡淡道:「龍煞軍的灶房。」
陸拾:「……」這都知道?
「還愣著幹什麼?」
一看那豎起的眉,陸拾頭一低,「屬下立刻就去!」
他再也不廢話,憂心忡忡地出去找人。
*
裴星悅去找宣宸的時候,陸拾正在裡面稟告,於是他腳跟一轉,熟門熟路地摸去了灶房。
因為昭王不喜人多嘴雜,所以偌大的府邸下人極少,顯得陰森沒什麼人氣,但唯獨灶房不一樣。
民以食為天,就算像鬼魅的龍煞軍也得吃飯,而且宣宸對他的親兵極好,伙食頓頓有肉有蛋有魚有菜不說,每日還換著花樣來。
廚子都是御廚級別!
對於能把自己吃窮的裴星悅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他來昭王府沒幾天,其他地方還不熟悉,但灶房已經摸透了。而憑著他那張俊俏討喜的臉,爽朗不拘小節的性子,又很快贏得了掌廚、幫廚、打雜的喜歡,成了灶房重點投餵的對象。
不管裴星悅多晚摸過去,總能找到大爺大娘們特地給他留下的特色菜,家鄉食,各色各樣的家釀點心也隨他吃喝。
裴星悅一口一口吃得不吱聲,每次都肚皮圓溜地扶門出去,然後到林子裡練好一會兒的功消食。
這會兒他正窩在灶房裡幫灶房大娘和面,像他這種武林高手,內力一起,手法一定,輕而易舉就將面和得軟糯又勁道,白胖溜溜的滾圓滾圓,做什麼都好吃。
覃婆善做麵食,她正在準備明日的早點,年紀大了,力氣就有些不夠用,幸好裴星悅來了。
「裴公子,今晚真是謝謝您嘍。」覃婆笑眯眯地將熱騰騰的一碗麵擱在桌上。
裴星悅把幾個大麵團端到一旁,然後洗完手,隨口問道:「婆婆,這些麵團平時都是你自己來嗎?數量這麼多,你一個人恐怕不行吧。」
醬牛肉厚厚地給他碼在碗面上,幾乎蓋住了整個海碗,散發著濃郁的香味,裴星悅坐下來拿起筷子,狠狠地吸了一鼻子,頓時口中生津,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覃婆爽快地回答:「我兒子呀。」
原來如此,裴星悅點點頭,夾了一筷子的牛肉,正要送嘴裡,又疑惑道:「他也是廚子?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覃婆說:「他在龍煞軍。」
裴星悅一怔,緩緩回頭,見覃婆拿著抹布擦著灶台,一臉平靜。
他沒深入接觸過龍煞軍,這群士兵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鬼,每個人都不拘言笑,冰冷異樣。
除了那些統領、校尉級別還有點人該有的情感,其餘活得仿佛行屍走肉,話都不講。
他忽然想到被關在地牢里的那些,宣宸說他們發病了,熬過藥性就能活下去,可這又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遲疑著咀嚼牛肉,思忖片刻,終於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覃婆,龍煞軍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