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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啞巴,人還傻,得虧的是長慶樓的少東家……

要不然,在這動盪的年月,指不定日子過得多悽慘。

阿笙正好要到鄭家食鋪去。

夥計稍微能看懂一點阿笙比劃的手勢,猜出阿笙是要隨他一通到食鋪去,便問他猜得可對。

阿笙笑著點點頭,夥計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領著他一同回去。

鄭家食鋪朝西,這個時候,正是太陽曬進屋子的時候,樓下鋪子較熱。

這種食鋪店,生意就屬清晨,天都還沒亮以及跟傍晚那會兒生意最好。

清晨是酒樓、飯館、普通百姓什麼的來買吃食,傍晚也有人上食鋪買些生肉啊、熟食啊之類的帶回去。唯有晌午過後到黃昏來之前,沒什麼生意,也沒什麼顧客上門。

掌柜的從後院出來,領了阿笙穿過天井,上二樓的帳房,留夥計在樓下鋪子看店。

招呼妻子給這位長慶樓的少東家看茶。

鄭大娘跟阿笙打過招呼,到樓下廚房去了。

孫掌柜剛才在二樓,瞧見了個大概。上了樓,他將阿笙引到會客廳坐下,好心提醒道:「阿笙啊,你太慣著這幾個小乞兒了。你看吶,這人心,總是不足。你給了他們肉脯,他們還圍著你,搶你荷包。

從一開始,你就不該給。就那麼僵持著,無非就是耗費點時間。他們又不能真的上手去搶,將你打傷。你給了他們一回,他們日後可就纏上你了。」

行乞跟搶劫,可是兩回事。

前者合法,後者可是要吃官司的。

至於那個荷包,因著他們也沒對阿笙動手,乞兒們大可抵賴說是阿笙賞他們的。當然也可以報官,只是長慶樓打開門做生意,得罪了這幫乞兒,事情也不好辦。

最好的法子,還是孫掌柜提議的那樣,不要理會,讓那幫乞兒自討個沒趣,下回再碰見,可能才不會被纏上。

阿笙笑了笑,露出一對兒梨渦,手朝外頭的太陽指了指,雙手比劃了幾下。意思是,給乞兒的肉脯本來就是店裡賣剩了的。

因著天氣越來越熱,存不了幾日,他爹也就賞給他跟店裡的幾個夥計拿著吃。

就算是沒給那些乞兒,他本來就是打算自己當零嘴給吃了的,也算不得什麼損失。

孫掌柜的算是看著阿笙長大的,阿笙打的手勢他自是都瞧明白了。

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心眼太實。對了,你今日上我這兒來,可是來結帳的?」

阿笙眨巴眨巴眼,點了點頭。

長慶樓跟鄭家店鋪合作多年,尋常是三個月結一次帳,若是逢上端午、中秋,不一定結帳,到年底再一次性清帳。

今日便是結帳的日子。

掌柜的取來帳本,阿笙也帶了票據。

鄭大娘端了熱茶上來,太燙,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喝,掌柜的便讓夫人先去休息。

他跟阿笙兩人留在房間裡,一項項地對。

都合得上。

阿笙便從衣領里,取出一個灰撲撲的破布包,從裡頭取了銀元,一次性結清了三個月的款項。

掌柜的直愣愣地瞧著阿笙從衣領里取出一個破布包,又瞧著他變戲法似地掏出銀元,恍過勁來了,大笑道:「好小子,我當你心是真的實。敢情,你小子有自己的小九九吶!」

可不麼。

繡著精緻刺繡的荷包露在外頭,只是裡頭不裝銅錢更不裝銀元,只裝些吃的。

乞兒既是討到吃的了,又搶了荷包,便以為這位長慶樓的好東家真的傻,即便是他沒喊夥計出去,阿笙都能全身而退。

阿笙咧嘴笑。

原來,阿笙早就聽來酒樓里的吃酒的客人抱怨過,天水后街這幫小乞兒無法無天,見了人一擁而上就要討錢。

要是遇上鐵公雞,不拔一毛的,就要被揪帽子,扯辮子、脫鞋子。

這人活一張皮,賞幾個銅板不要緊,被人掀去帽子,脫去鞋子,再經那幫乞兒往外一渲染,臉面往哪兒擱?

不得已,花幾個小錢,就當是破財擋災。只是往後留意著,寧可繞遠路,也不再打天水后街的那條巷子過。

阿笙往常要是來天水街,也會避開這後巷。

今日是他自己走了神,往後自會留意些。

而且,那幾個乞兒知道他是個只會往荷包里裝吃食的吃貨,日後見了他,會不會再一擁而上也都不好說。

可見,阿笙雖然是個啞巴,可人一點也不傻。

桌上的茶,不再泛著熱氣。

掌柜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溫度剛好,便抬手招呼阿笙也喝,解解渴。

「這一壺明前茶,是一家茶鋪的老闆送嘗嘗鮮的。我今兒也是頭一回泡,別說,這味道真絕了。唇齒留香的。你快嘗嘗看。」

阿笙也端起茶盞,嘗了一口。

片刻,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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