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事看出謝放體力有些不支,拿過他手中的茶盞放回桌面,低聲詢問道:「我讓福祿扶您先回房休息?」
「不了,再躺下去,我的骨頭怕是都要軟了。」謝放望著檐下那隻金絲雀鳥,「陶叔,讓我在院中坐一會兒吧。」
陶管事自是也不好勉強他,只好不再勸。
…
起風了。
有太陽曬著,並不覺冷,反而很是舒服。
他右手支頤著側臉,雙目闔著。見狀,陶叔命福旺去取了件薄外衫來。
到底還是擔心他的身子。
福旺上樓去取薄衫。
庭院裡,悄無聲息地進來一抹灰黑色的年輕身影。
陶管家詫異地望著來人。
阿達?
阿達雖名義上是少爺的貼身隨從,實則擔著暗衛的職責,大都時候都是同小七一樣,在暗處保護著少爺。
極少會現身,更勿論是在白天。
這次怎的……
陶管事思忖間,阿達已像沒有長腳的鬼魅一般,眨眼已行至跟前。
見二爺在小憩,阿達眼露猶豫,不知是該出聲喚醒二爺,還是這麼在原地候著等二爺醒來再回話。
阿達為難地望向一旁的陶管家。
未等陶管事開口,阿達忽然聽見二爺問,「回來了?」
阿達朝二爺看了過去,但見原本閉目小憩的人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眼,眼底一派清明。
阿達躬身抱拳,「回二爺的話,阿笙少爺已平安回到長慶樓。」
謝放微微頷了首,出聲道:「往後你不用來回跑,就留在那邊。回頭你也跟小七說一聲。」
阿達倏地抬起頭,「爺?」
他們當差的,自然是聽二爺的吩咐。
可若是他同小七都守在那位阿笙少爺的身邊,那誰來保護二爺?
謝放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擺擺手,面容有著倦色。
阿達抿起唇,眼神看向陶管事,想著讓陶管事幫著說個幾句。
謝放卻是又將雙眼闔上了。
陶管事心中同阿達一樣不解,也是一肚子的疑問,這個時候,也只好朝阿達輕搖了搖頭。
少爺擺明了是不想多談的意思,便是他開口,多半也是徒勞。
這件事只能先聽少爺的,回頭找機會再問,再勸。
阿達只好先領命下去,抱拳道:「爺您先好好休息。」
這一回,謝放閉著眼,點了點頭。
阿達看了二爺一眼,見二爺實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好先行轉身離去。
同來時一樣,阿達又再一次鬼魅似地,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福旺取來外衫,不見了阿達,臉上半點意外的神色也沒有。
反正阿達同小七一樣,從來都跟風似的,來去無蹤。
福旺放輕了動作,將手中的外衫披在二爺肩上。
陶管家眼底罕見地流露出幾分茫然神色。
他試著回想那位長慶樓的少東家有何過人之處。
人的確挺規矩、勤快,瞧著也機靈。
可這樣的人,不說是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確無甚特別的地方。
如果說真要較真,說是有什麼過人的地方,長得好看,可算是一項?濃眉大眼,唇紅直白,笑起來有一對兒酒窩,瞧著就招人喜歡。
倘使阿笙是位小姐,他會以為,少爺興許是看上人家小姐了。
可那阿笙是位少爺。
是位公子,那長得好看,便算不得是什麼過人的地方了。
何況,還是個啞巴。
少爺究竟為何會派阿達同小七去守著那位少東家?
莫不是……那位少東家瞧著沒什麼城府的模樣,實則是北城府中那幾位安插在符城的眼線?
可這,也說不通啊。
阿達方才復命,回的是阿笙少爺已經平安回到長慶樓,說明少爺就是派阿達跟小七去保護阿笙的安全的。
陶管事微擰了擰眉,爺這決定,他竟是真的猜不透了。
…
「阿笙,爹這兒有封從鄉下寄來的信……」
方慶遙手裡頭拿著一封信,邁出酒樓大門,去找阿笙。
阿笙搬了張橫條凳,坐在門口,張望著街口的方向。
二爺前陣子生病的消息,不知道的怎的傳了出去,聽聞近日符城半城的名流、商賈同政要都往春行館那邊走動。
要應對這麼多來客,也不知道二爺大病初癒,精力能不能吃得消……
偏的福旺一連好幾天都沒來長寧街的小吃鋪買吃的。否則,他還能上醉香居買半隻燒雞,一包花生、杏仁,拉上福旺去茶樓聽說書,哄福旺給他多說一說二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