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抿起唇。
他昨日、前日問爹爹,爹爹都是這般搪塞的他。
過幾日,過幾日……
究竟還要再過幾日?
「你不是喜歡畫畫麼?趁著著幾天休假,過足畫癮不好?放心,等回頭你回店裡幫忙了,一定不會讓你歇著。啊。」
當爹的在阿笙肩上拍了拍,出了房門。
阿笙心裡頭一陣失落。
他不想大家都忙著,只他一個人在家裡無所事事。
…
隔壁杜嬸家的公雞跳上院牆,扯著嗓子,一聲聲,不厭其煩地將青柳巷還在睡夢中的人們喊醒。
聽見雞啼聲,阿笙習慣性地從床上坐起身。
待掀開被子下床,方才想起,爹爹讓他「休假」的事情。就連晨起去給師父、師娘家中請安也免了。
師父、師娘家住在城牆根上,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相互之間更喜歡議論。
他若是這幾日去師父、師娘家,會連累師父、師娘也被人說三道四。
阿笙環抱著曲起的雙腿,將下巴擱在交握的手臂上,愁眉不展。
究竟有什麼法子,能夠證明他同康小姐之前是清白的?
總不至於,「風聲」不過去,他便得一直「休假」下去。
不行!
他不能全依賴爹爹。
阿笙快速地穿上鞋,他要去一趟槐南路!
昨夜燈光雖然昏暗,可他留意過馬車的樣式!
那馬車較之尋常馬車,尺寸要大大一些,也要更講究,但那種講究,不是大戶人家的講究,像是戲班子平日裡用來載人或者是行頭的馬車!
夢暉園不就在槐南路上麼?!
是了!
康小姐是大小姐,無論她同誰接觸,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流露出來。
尤其像是二爺,就住在隔壁,應當多少會聽見一些流言的。
可是瞧著那日二爺的反應,也完全不曉得康小姐同人有染一事。
什麼人能夠有機會接觸到像是康小姐這樣的高門大院家的大小姐,又不會惹人起疑,可不就是經常有機會出入高門大院戲班子們麼?
倘若是名角,經常在夢暉園開戲,康小姐借著出門看戲的由頭,同對方有所往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阿笙的心砰砰跳得厲害。
一秒都等不及,阿笙拿上放在屏風上的短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
…
長慶樓。
正是晌午時分,店裡最為忙碌的時候。
平日裡在櫃檯忙著結帳,迎來送往的方掌柜的,今日破天荒,不站在櫃檯後頭,櫃檯由帳房柯先生暫時看著。
二樓花開富貴包間的廂房門關著,從裡頭,偶爾透出一股沉膩的煙味來。
「方掌柜的,我前幾日要你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康家大少爺志傑懶懶地倚著包間裡頭的美人靠,手上拿著一桿煙槍,緩緩地吞雲吐霧。
包間裡一桌的菜,根本沒動過幾筷。
方慶遙心疼一桌的菜,可這位康少爺只吃了幾口,便離席,上這美人靠抽大煙來了,他便也只能陪著。
「這……實不相瞞,康少。我問過阿笙不止一回,他同康小姐,當真是連面都沒見過幾回。阿笙前去康府外送的幾次,您府上也都有記錄,他是內院都未曾踏足過。
還請康少明鑑,早日找出真正同康小姐情投意合的那位公子。」
康志傑透過白色的煙霧,狹長的眉眼懶懶地睨了方慶遙一眼,「聽方掌柜的意思,是想要吃干抹淨,提起褲子,便不認人了?」
方慶遙老臉漲紅,「康少……您這,您這話是從何說起?」
方慶遙開了大半輩子的店,還真就沒見過康志傑這樣的主。
康志傑這話不僅說得粗鄙,對阿笙是一種侮辱,對康小姐何嘗不也是侮辱至極?
「方掌柜的,我呢,不喜歡說話雲山霧罩的。沛嫻目前還在做小月子,不便舉行婚禮。這樣,等她出了月子,你們方家就來我們康家下聘禮。
你要是覺得這事能辦,就點個頭。你要是覺得,我們康家沒落了,我妹妹沛嫻,配不上你家啞巴少東家,也給句準話。」
「康少,康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哪裡會瞧不上康小姐?只是阿笙同康小姐這事……屬實是誤會一場。」
方慶遙是一再鞠躬作揖,有怒難言。
他了解阿笙,阿笙絕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同他扯謊。
再者,退一萬步,康小姐這樣的門第,便是阿笙有心,阿笙這樣的身份,出入康府內院,定然許多雙眼睛盯著,又怎麼可能完全瞞過康府耳目?
康志傑分明是賴上他們,要他們接盤!
實在是欺人太甚!
「成。方掌柜的態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