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大|煙」兩個字,阿笙便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彭叔煙|癮發作時的模樣,難免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偶若是有什麼,你儘管問吧。抓緊時間。」
他的耳邊響起二爺先前說過的話。他那時以為,是二爺有事,因此需要他快些將話給問完。
這會兒方才明白,二爺那句話究竟是何意思。二爺是想要他趁著彭叔尚且清醒,煙|癮尚未發作之前,將事情問個水落石出!
阿笙手裡頭比劃著名,「二爺是怎麼猜到,彭叔會煙|癮發作的?」
謝放將方才馬大夫給他的那瓶藥酒的瓶栓給開開,「我讓福祿跟著彭叔。彭叔已經在賭坊對面的賭場待了快三個時辰。對於大煙成|癮的人來說,半天,已經是極限。」
阿笙心中一驚。
這……這大煙這般厲害?只是半天沒有食用,便會將人變成像是彭叔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麼?
忽地,阿笙的胳膊一涼。
阿笙低頭,一部分藥酒被倒在他的胳膊上——
他受傷的這隻手,被二爺輕握著。
二爺右手的指尖,輕揉著他手臂上的淤青。
第96章 繩之以法
阿笙身子一顫,下意識地就要抽回手。
謝放抬頭,低聲道:「別動,忘了馬大夫怎麼交代的了?」
阿笙臉頰微紅。
沒,沒忘……
他就是,不,不大習慣。
馬大夫只是建議上藥時最好把淤青給揉開,沒,沒說一定要揉開不可。
阿笙心思都寫在臉上,謝放語帶調侃,「看來是記得。」
這一回,阿笙便是耳根都紅透。
待瞧見阿笙手臂上的青色,謝放眼底的笑意斂起,對阿笙道:「疼就喊出來。」
阿笙眼神一黯,垂著眉眼,輕搖了搖頭。
他,他不習慣出聲……
他聽見過自己的聲音,不好聽。
就像是被卡住了的金屬物件,還,還有些像烏鴉叫。
小時候,他在家附近的巷子裡玩,鄰居家大一點的孩子就會故意捉弄他,拿東西仍他。
他吃疼,喊出聲。
那些孩子們就會圍成圈,將他包圍在裡頭,對著他唱自編的歌謠——
「小啞巴,好可怕,叫聲像烏鴉。」
「哎呀呀好可怕,大家快逃呀!」
「快逃呀!!!」
「快逃呀!!!」
之後便會一鬨而散。
後來爹爹送他去私塾讀書也是。
大家講到什麼笑話,他也跟著笑的時候,大家就都不笑了。
「咦?奇怪,是哪裡來的怪聲?」
「啊,原來是阿笙你在笑啊。你笑起來怎麼這麼難聽啊?」
「是啊,阿笙,你笑起來好難聽啊。」
「難道全天下的啞巴都是這樣?笑起來都跟烏鴉叫似的?」
「這個倒是不清楚。阿笙,你再笑幾聲給我們聽聽?」
久而久之,他便愈發不喜歡自己的聲音。
也努力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的「怪聲」。
他若是當真吃疼喊出聲,以二爺的性子,多半不會笑話他,只是應當也會被他的聲音給「嚇」到吧。
…
沒有忽略阿笙眼底的黯然,謝放稍微一思索,猜到了原因:「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好聽?」
二爺的話,將阿笙從回憶裡頭拉回。
阿笙抬起眉眼,眼露錯愕。
二,二爺怎,怎麼什麼都知道?
謝放一看阿笙的反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兩人在一起後,做親|密的事情時,阿笙便幾乎不出聲。
他那時以為阿笙是害羞,後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日長了,方才無意中知曉個中緣由。
從那時起,他便時常有意無意地想要讓阿笙多出聲。
即便不會說話,若是遇到危險,能夠響亮地發出聲響,順利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是好的。
只是那時,阿笙的心結太深,他想盡了各種法子,只是總不大見效。
謝放將手中的動作放輕,正色道:「阿笙可有想過,聲音除卻好聽或者不好聽,它最大的作用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