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東洋話翻譯了之後,可就全然沒有「土匪」什麼事了。盧會長翻譯的同時,稍稍「加工」了一下,添加了許多阿笙並未說過的關於佐佐木本人,尤其是對大帝國的溢美之詞。
佐佐木微一點頭,阿笙對大帝國的讚美於他甚為滿意。
他雙手撐在膝上,朝阿笙所在的方向鞠了個躬,誠心實意地誇獎:「方君確實深諳烹飪之道!下一次待青山大人他們來訪,還請方君務必也做這道紅燒禿肺。」
因著口音的緣故,左走木的「禿肺」聽起來,儼然就是「土匪」的音。
這一下,長慶樓其他的夥計也聽出來了,不過幸好大家掐自己大腿的掐自己大腿,捏自己掌心的捏自己掌心,到底是忍住了——
太好笑了,東洋人說要紅燒土匪,那不就是紅燒他們自己麼,哈哈哈哈!
…
得益於阿笙的手藝,佐佐木並未為難長慶樓眾人,在品嘗完那道「紅燒禿肺」之後,便率隊離去。
瘟神終於送走,方慶遙心裡頭的那根弦終於不必再緊緊繃住,就是不知怎的,他的身子怎的,怎的沒什麼力氣?
「方叔——」
「方叔!」
「爹爹!」
方慶遙雙腿發軟,身子晃了晃,方慶遙手在柜子上撐了一下,方才沒有摔倒在地。
離得近的夥計趕忙上去攙扶。
阿笙也急忙趕過去。
「沒,我沒,沒事……」
方慶遙擺了擺手,「我就,就是腿軟。」
縱然許多大場面都算見過了,可當那兩個東洋憲兵拿槍指著阿笙時,心臟還是險些驟停,到這會兒心臟甚至都還隱隱有抽疼感。
夥計們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又何嘗不是?
那個叫佐佐木簡直就像個神經病一樣,喜怒無常的,前一秒能用鞭子甩人,後一秒又裝出謙恭有禮的樣子,戲台上變臉都沒他這麼變的,真怕他一個命令,把他們都給突突了。要真死在鬼子手中,那可真特麼比竇娥還冤!
「爹爹,我扶您去坐會兒。」阿笙扶著爹爹往櫃檯後頭走去,那兒放著一張方慶遙平日裡坐的椅子。
「不忙,不忙。你先去瞧瞧阿貴,看看他要不要,最好是再請個大夫過來。」說著,方慶遙忍不住恨聲道:「那東洋人也實在可惡,動不動便揮鞭打人!」
同眾人一樣記掛著方慶遙,阿貴忍著身上的疼,這會兒剛好走到櫃檯附近,「方叔,我不要緊。」
方慶遙皺起眉頭,甚是不贊同地道:「衣衫都被血給染紅了,還不要緊?你爹娘若是知曉了,不知道該多心疼。」同樣是為人父母,這各種滋味他哪能不知曉?
阿笙點點頭,「是啊,阿貴哥,我讓人給您去請個大夫過來瞧一瞧吧。我聽說街上有個別醫館亦是開了門的。」
「家裡有止血的藥,待會去後,我稍微……」
阿貴話尚未說話,阿笙溫聲打斷道:「你此番,是因為長慶樓才,受的傷。」
句子一場,阿笙還是會說得有些忙,他轉過頭,對阿峰道:「阿峰,辛苦你跑一趟。只要有醫館大夫,肯,外出就診。無論,大夫開價多少都,使得。」
阿貴忙著急地道:「掌柜的,萬萬不可!」哪裡值得為他過多花費。
方慶遙出聲道:「阿貴,你就莫要再推辭了。莫說你是為了長慶樓才受的傷,即便不是,以我們兩家的交情,去街上花些錢,為你請個大夫亦是分內之事。「
阿貴也便只好接受方慶遙同阿笙父子兩人的好意,「多謝方叔、掌柜的。」
一時半會兒的,阿笙估計也不會有客人上門了,吩咐其中一個夥計,扶阿貴進裡頭休息室休息。
阿貴起初拒絕,後來方慶遙同其他夥計也都紛紛遊說,阿貴最後只得同意。
今日大傢伙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嚇,阿笙便吩咐大家也都先休息,待客人上門再說。
大傢伙也便紛紛散去。
阿笙扶爹爹在椅子上坐下。
「阿笙,這一關咱們算是順利過去了。可這往後,你有何打算?」
聽那盧會長的意思,這佐佐木先生分明是看上了阿笙的廚藝了。不僅如此,大有「招安」阿笙,為他們東洋人效力的意思。
要他們為那般土匪效力,這同賣國求榮,認賊作父尤甚分別?
阿笙一怔,他垂下眼瞼。
是啊,今日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可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