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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羨魚不由蹙眉。

先前幾回不過是現現身嚇唬人而已,尚未做出實質的傷人行為。如今聽上去,情況變得嚴重了。

和人不同,大多鬼魂的行動是單憑本能驅使的。女鬼那強烈的占有欲不一定出於愛,只是某種原因令她執念深重,而恰好這份執念落在了趙錦寧身上。

它從單純嚇人到開始囚困趙錦寧,惡意逐漸滲露……看起來,它正在慢慢「失控」。

這往往是墮變成凶靈的前兆。

殘害無辜、身負殺孽罪業的鬼便稱作凶靈。它們魂體掛鎖,叮噹響動,最直接的辨認方法就是看與聽。

因此民間流傳一種說法——若在走夜路時無端聽聞怪異鏈響綴行,千萬快逃。

但這隻適用於剛成形的初階凶靈。厲害的總會設法隱藏自己真面目,自如行走在陽光之下,悄無聲息混入活人堆里。肉眼難以辨認,需藉助法器。

凶靈難渡,曉羨魚可不想上來就遇見一隻。

且不論倒霉鬼的任務,若是真有鬼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化凶,師尊准撕了她熬一鍋魚片粥。

手裡的山楂糕頓時不甜了。曉羨魚匆匆起身道:「帶我去看看。」

……

繞過曲折迴廊,來到趙公子起居的院子。

流水小築,本該清雅,然而院牆貼滿了黃符,夜風一吹,滿牆符紙嘩啦翻飛,瘮人得很。

趙老爺有些不好意思:「那些符是去城外道觀求的,想著興許能鎮一鎮那鬼東西。」

曉羨魚的目光又落到門口斑駁發黑的血跡上。淡淡腥臭氣味飄來。

「那是雞血和狗血,」趙老爺道,「據說鬼都怕這個。」

曉羨魚沒說什麼,繞開那灘血漬進入院中。

那些四仰八叉的鬼畫符一看就是騙人的,不成體統;至於畜血,這個倒確實有點效用,只不過需要精準潑到鬼魂本體上才行。

盛夏的夜晚餘熱未消,一路走來蟬鳴不休,獨獨這院中寂靜非常,連鳥獸蟲蟻都對此處避而遠之。

待到步入房中,更是有一股陰颼颼的氣息撲面而來,揮之不去。

看來這裡確實有陰鬼盤踞。

曉羨魚脖子上的吊墜悄然生效,流轉輝芒為她護體。

房中點了好幾盞燈,仍十分昏暗,仿佛燭光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灑不開來。

趙老爺立在門口,朝里探頭喚道:「錦寧,雲山的仙長來了。」

不多時,一人端著燭台從屏風後走出。正是趙家公子趙錦寧。

他生得一副出挑的好相貌,五官輪廓不似尋常男子硬朗,倒給了人一種舒適的溫潤感。

只是當下透著藏不住的憔悴,想來這幾日受了不少折磨。

趙錦寧斂起倦容,朝曉羨魚見禮道:「見過仙長。」

趙公子長得好,人也講究,身上浸著一股淡淡的香。

曉羨魚在房中踱了一圈,然後問了他幾個問題。

趙錦寧耐心配合地一一回答。

據他所言,他並未丟失過任何貼身物件。關於傳言中的女鬼,他更是從未見過。

這兩日離開房間便出現異狀,還是他頭一回感受到身邊有非人之物的存在。

說著,趙錦寧還忽然想起了一樁舊事。

約莫大半年前,他曾帶領趙家商隊西行,路途遙遠,有一夜驚雷暴雨,商隊受困山中,大家便就地在一間破廟裡躲雨過夜。

那個破廟陰冷非常,趙錦寧睡得不大好,半夜迷迷糊糊醒過來,聽見一陣低悶細碎的數數聲。

「一、二、三……」

「不對,不對……」

趙錦寧睜開眼,借著淒清的月色,看見一名同伴不知為何坐了起來,腦袋深垂,壓在膝頭。聲音是他發出的。

趙錦寧輕聲問他在做什麼。

同伴靜了一會,然後緩緩抬起一張神情呆滯的臉,含混回答:「這裡多了一個人。」

趙錦寧心下微驚,起身四下環顧,並未發現有混進來的陌生人;又數了一圈,確無異常。

他轉頭正想問,對方卻已悄無聲息地躺下身子,不動了。

「我次日起來問他,他神色迷茫,全然不記得昨夜的事了。」趙錦寧道,「如此想來,會不會就是在那時候沾染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一旁的趙老爺聞言,忍不住道:「還有這一回事?先前怎麼沒告訴爹?」

趙錦寧搖搖頭:「我以為那些只是無意義的夢囈,便沒當回事,拋在腦後了。方才仙長問起,才突然想起來。」

曉羨魚思索片刻,扭頭對趙老爺道:「趙老爺,我一會要逼那陰魂現形。為安全起見,還請您先暫離此院。」

趙老爺一看仙長這是要準備作法了,不敢耽擱,依言退出房間,帶著下人們守在了院子外。

夜色濃稠,院子裡樹影婆娑,隱然間如同亂舞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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