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突然沉嗓咳了一聲。
小弟子瞬間剎住話頭。死寂片刻,另一道冰冷而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疏意:「怎麼不繼續了?」
第17章 舊案 那是一隻眼睛。
「……」
「……」
嚯,被抓包了。
曉羨魚挑了一下眉,覺得這場面分外精彩。她伸手將窗戶推開些許,悄悄探出腦袋看熱鬧——
院閣前,兩名白衣弟子汗流浹背,不敢言語;沈疏意負手立於他們身前,垂著眼皮,神態冷冷淡淡,倒是瞧不出什麼怒色。
但心情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三百年前,青煉山蘇漪還未叛離仙門、那場魘息動盪也沒發生之前,曾是世人眼中修真界有過的最好時代。
那一代新人弟子百花盛放,各有千秋,饒是天才輩出,少年沈疏意在其中也是極為亮眼出挑的一個。
他意氣風發、也目中無人,拎著一柄不孤劍處處樹敵,偏生無人奈何得了他。
直到不孤劍對上了那柄寒霜泠泠的天意之劍。
從此鋒芒挫盡。
人人皆嘆這少年天才遇到了此生最強勁的對手,但沈疏意從未承認過微玄是他的宿敵,據說他心中最想打敗的另有其人。
沒人知道那個人是誰。
久而久之,這點不靠譜的小道消息被埋葬在了漫長的歲月中,那個人也便不存在了。
只是,少年人的不甘之心總是比火還灼烈、比水更長流——哪怕已經時過境遷,遺恨卻還紮根在當事人心中。
霜天台里資歷老一些的弟子,都知道首席面前什麼能提、什麼不該提。
院牆下,沈疏意眉眼冷冷地一壓,一字一頓:「怎麼,你們很閒?」
他語氣固然寒如凝霜,但聽話中意思,是不打算揪著不放了。
兩名弟子鬆一口氣,連忙灰溜溜離開了。
霜天台首席事務繁忙,沈疏意出現在這偏靜院閣前,不像是路過,多半是專程來此的。
曉羨魚於是將窗戶徹底推開,視野開闊起來,這才發現沈疏意身後幾步外還有一人。
她定睛一瞧,喜上眉梢:「掌門師兄!」
那人正是如今雲山派掌門,仙盟六位督主之一,謝訣。
謝訣抬頭望來,見到她便是一笑,遙遙調侃道:「哎,這不是我家那條叫人不省心的小鹹魚麼——怎麼才一下山,就被抓到霜天台來了?」
曉羨魚待在雲山那麼多年,向來就不是個叫人省心的主兒,但這回還真不能怪她。
她滿眼真誠:「冤枉,師兄,這回是真冤枉。」
沈疏意抬眸,涼颼颼瞥了她一眼。
曉羨魚收回腦袋,在他倆上來前,迅速把房間裡病歪歪的倒霉鬼裝進傘里:
「沈疏意來了,你一會別出來,省得他看見你一時興起給你滅了。」
奚元眉目輕抬,一雙沉水似的烏眸直勾勾望來。他什麼話也沒說,也沒動。
曉羨魚察覺到他並不想躲著沈疏意。
「你不怕他麼?」曉羨魚聽著外頭上樓的腳步聲,有些急切地握住他冰冷的腕,銅錢硌著她掌心,「你可知他手上那柄不孤劍多厲害,尋常凶邪沾一下都要灰飛煙滅的。」
奚元垂眸,掃了一眼她握著自己的手。
「自然怕的。」他又看向她的眼睛,口中說著怕,語氣倒有些上揚,「那小仙姑可會保護我?」
曉羨魚愣了一下神,對著他懨懨的病容,下意識回答:「會……不對,我又打不過他——」
她鬆開他,撐開聞鈴傘,板起臉下最後通牒:「聽話。」
奚元輕笑一聲。這下倒是乖乖化作一縷青煙鑽進傘里了。
曉羨魚收了聞鈴傘,片刻後,房門從外推開。
那兩人走了進來。謝訣打量一圈環境,又看向她擺在桌上的、尚未用完的早膳,不由感慨:「你這囚犯倒是過得愜意。」
「謝督主這話有些不對了。」沈疏意淡淡道,「這裡無人關著她。」
曉羨魚:「嚯。」
可真是面不改色。
謝訣彎起眼睛笑了一下,好脾氣地說道:「首席糾正得是,是我措辭不當了。」
他轉向曉羨魚,正色道:「小鹹魚,你可知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曉羨魚十分坦誠:「因為問了不該問的。」
謝訣語氣溫和:「此事關乎重大,沈首席將你帶回來,自是有他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