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祈戰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自顧自的說起他昏睡一日都未曾進食,想必已是餓了,說罷便揚聲傳喚青梔,讓她去叫御廚備膳,而後更是親力親為的為南溪洗漱束髮,又為他穿上外袍。
直到自己被放到輪椅上推到了飯廳,南溪依舊有種還在夢中的錯覺。
「怎麼?飯菜不合胃口?」
一片薄如蟬翼的水晶魚片被夾在筷子中間,遞到了南溪嘴邊,南溪下意識張嘴咬住,等反應過來時,魚片都已經吞進了肚子裡。
祈戰似乎很熱衷於親自餵他,之後全程都不曾讓南溪拿到過筷子,餵他吃完了飯,又強行逼著已經快吃不下的他多喝了一碗湯,直到他真的吃不下以後才肯作罷。
如今已經入了夜,白日裡氣溫有所回暖,但夜裡依舊寒涼,飯後自然也不敢將南溪帶出去消食,祈戰又將他抱回了房內。
南溪撐得難受,加上睡了一個白日,此時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被放到了軟榻上,祈戰給了他一本遊記讓他看,自己卻做到了書桌前批閱大內總管剛送來的奏摺。
南溪看著他似乎一點也不見勞累的模樣,不免感到十分的驚嘆。
祈戰昨個夜裡祈戰幾乎都沒睡,天剛蒙蒙亮就去了早朝,一個白日幾乎都不見回來歇一口氣,好不容易入了夜又在陪他用膳,此時又精力十足的批閱奏摺。
南溪不免心中腹誹,他這精力未免也好得可怕了些。
室內很安靜,南溪卻看不進去書,他目光總會不時的投向祈戰,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
如此往復,祈戰就是想不發現都難。
他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奏摺:「八皇子想說什麼?」
大概是被揭穿了偷看一事,南溪渾身一僵,他看了一眼祈戰的臉色,見他心情尚可於是也鼓起了勇氣。
他問祈戰:「陛下曾經是不是在南鈺國的皇宮裡見過我?」
他以為祈戰會回答是,卻不曾想祈戰卻說:「不曾見過。」
南溪下意識道:「可你明明在南鈺國當過三年質子。」
祈戰說:「去年冷宮一見,確實是你我第一次相見。」
他說得坦蕩,沒有一絲說謊的跡象。
這跟南溪之前的猜測出入很大,原本快要看清的真相又變得撲朔迷離。
祈戰說他此前從未見過自己,那為何好像對自己以前發生過的事了如指掌的模樣呢?
他正疑惑時,祈戰卻給了他答案。
「當年孤當質子時一直被關在泰蘭宮中。」
南溪瞳孔猛地一縮,泰蘭宮與他所住的冷宮只有一牆之隔。
如此一來,倒是都說得通了。
他猛然想起什麼來,呼吸變得沉重,嗓音也微微發顫。
「廟裡那個無名靈位……」
「是當年侍候你的那個太監的靈位。」
祈戰沒有任何隱瞞,依舊如實回答。
南溪紅了眼眶,他問祈戰為什麼要給那個太監立個無名靈位。
祈戰語氣輕慢的說:「大約是被某個天天哭鼻子的小孩兒哭煩了,後來終於回了晉國,一時鬼使神差就替那小孩給那太監收斂了屍骨。」
南溪抿唇不語,沒能替太監收斂屍骨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而如今卻有人告訴他,早在多年前就替他完成了這樁夙願。
他心情十分複雜,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情緒來表達,最終也只憋出了一句輕飄飄又好似沒什麼誠意的謝謝。
祈戰無所謂的道:「倒也也不算什麼大事。」
或許對於祈戰來說當真只是一件小事,可對於南溪來說卻不是。
他十分複雜的看著祈戰,欲言又止,祈戰大約是看出了他的無措,故意用輕挑的語氣調侃道:「八皇子若真想要感謝孤,下回在床上時盡可放開些。」
南溪:「…………」
一腔感激之情剎那間凝固,他默默的抬起手中的書卷,低頭裝作專心看書。
祈戰失笑搖頭,繼續批閱未完的奏摺。直到夜深他才停了手頭的公務,一抬頭,卻見南溪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手中的書都掉到了地上。
他無聲的靠近南溪,將書撿起來放回書架上,而後彎腰將南溪打橫抱起。
南溪瞬間就被驚醒了,他睜著迷濛的雙眼,下意識得想要掙扎,可當看清抱著他的人是祈戰以後便瞬間安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