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戰久等不到他開口,反而盯著自己出神,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南溪垂眸, 虛虛握了握手:「陛下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他問的並非僅僅只是手稿一事, 而是所有,所有祈戰為他做的事情。
祈戰聽懂了南溪話中深意,他頓了頓,並未直接正面回答,而是握住了南溪微涼的雙手。
「你知道嗎南溪, 孤第一次見到你你卻在自殺時其實很生氣。」
生氣?
南溪微微睜圓雙眼,他不能理解祈戰為什麼要生氣。
「你我同樣生在帝王家,生母早死不受父皇喜愛。你被困冷宮多年,而孤是被父皇捨棄的質子,我們多麼相似。」
他攤開南溪的手,手指穿入指縫十指相扣,語氣平淡的繼續說道:「生在這無情的帝王家,你很努力,也很幼稚。」
南溪抿了抿唇,他知道祈戰為什麼說他幼稚,天真的以為努力讀書練字就能得到父皇的注意,確實很幼稚。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繼續沉心靜氣的聽著祈戰訴說。
「孤當了三年的質子,若非先太子病故,孤那好父皇也不會想起將孤接回國。」
「他將孤接回來也不是作為王儲培養,而是成為其他皇子爭權奪位的犧牲品。只可惜那老匹夫算差了,最後贏的人是孤這個被他捨棄的棄子。」
祈戰說著這些話時眼底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陰霾,只是他或許曾經有過不甘有過怨恨,但時過境遷,如今剩下的只有身為勝利者的倨傲。
他從小母妃身死不受父皇寵愛,沒有感受過一點愛意,作為質子那三年也是受盡欺辱和冷眼,回國後幾次三番差點被手足害死。
他的世界裡只有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為登九五之尊殘害手足黨同伐異,連父皇也是他親手下毒毒殺的,世人罵他得位不正並沒有罵錯一句。
可那又如何?史書向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而敗者連姓名都不會留下。
他對南溪說:「你看啊,我們出身如此相似,父皇不肯給孤的東西,孤偏偏要機關算盡又爭又搶的奪到手中。孤以為你也會如此,可你卻讓孤很失望。」
誠如祈戰說是,他們有著相似的境遇,但祈戰是想要的東西就必須得到,而南溪卻消沉腐朽,由著自己爛在泥濘之中。
第一次相見時,祈戰是氣憤是恨鐵不成鋼,也是憐惜。
他捨不得讓南溪當真爛在泥里,他的八皇子,合該是翱翔於九天的鸞鳥。
祈戰說了很多,南溪瞳孔輕顫,忽然就理解了祈戰。
或許在祈戰眼中,他們是一樣的人,只是兩人最終走向了兩個極端。
他身上有祈戰曾經消亡的一部分。
南溪突然就釋懷了,那些可笑的猜忌和不安都得到了安撫。
他反握住祈戰的手:「祈戰,我該相信你嗎?」
南溪因緊張而內心忐忑,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仍想從祈戰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祈戰嘴角笑意漸深,抬起兩人交握的手,在南溪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黑沉沉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極具侵略性。
他說:「這世上,除了孤,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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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當日,祈戰帶著南溪坐上馬車,領著一眾侍衛宮人慢悠悠的出了宮。
馬車內,南溪天不亮就被祈戰從被窩裡挖了出來,如今上了馬車仍昏昏欲睡。
「孤抱著你,你再睡會兒?」
祈戰看似在詢問他的意見,但實際上已經上手攬著他的肩膀將他往懷中帶。
昨日兩人徹底說開後,南溪對他親昵的行為沒有了半點排斥,反而理所當然的靠進了他胸膛。
他閉上雙眼歇息,祈戰無所事事便握著他的雙手把玩,興起了就在他臉側親一口。
南溪被他弄得睡意全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睜開雙眼:「陛下。」
祈戰聞言底下頭來:「不睡了?」
身為罪魁禍首卻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南溪被他弄得啞口無言。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不想睡了。」
總覺得祈戰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變得……很黏人。
南溪被自己這想法給嚇到了,眼角餘光偷瞄了祈戰兩眼,越發覺得自己大約是瘋了。
祈戰會黏人?那大約是被什麼孤魂野鬼給奪舍了才有可能。
南溪迅速將這想法拋之腦後,他問祈戰:「陛下心情似乎很好。」
「好啊,怎會不好?孤還以為你不會選擇與孤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