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水湊到四哥旁邊,用胳膊肘撞撞他:「四哥,你知道咱這誰的木工活好,價格又便宜的嗎?」
眠知非經常出去玩,認識的人肯定不少。
「程哥啊,」眠知非頭也不抬,大口扒飯,「他以前在鎮上學過兩年,閒時接點木工活餬口,單靠打獵不得餓死。」
頓了頓,他抬頭問:「小妹你要做啥?」
「我想找人打幾支妝粉刷,他會做嗎?」眠春水回答。
眠知非搖頭:「不知道,我幫你問問他。」
「我自己去吧,急著用。」
「好吧。」眠知非繼續埋頭扒飯。
一旁的蘭心開口問:「小妹,你打妝粉刷做什麼?想梳妝嗎,我和你二姐都有刷子,不需要另外花錢打的。」
眠春水搖搖頭:「我想去鎮上西街那支個小攤,當妝娘,專給人上妝的那種。」
「上妝,你從哪學來的?」黃雪花好奇地問,她記得春水一直都是痴傻的,沒接觸過梳妝吧?
糟糕!眠春水緊張地咬了下唇,她都忘記這副身體以前是痴傻兒來著,要露餡了!
「啊,這個……我之前痴傻的時候,夢到過一些仙女姐姐……」眠春水絞盡腦汁想藉口,「她們經常帶著我玩,教我上妝,久而久之我就會了。」
「啊呀,真夢到神仙啊?!」張祥蓮驚得連飯都沒咽,含糊出聲。
「難道小妹清醒也是神仙相助的嗎?」蘭心天真地問。
「那肯定是真的,之前伯爺和鎮上的大夫都說救不了,要傻一輩子呢!」
「看來我們水水是有福氣的,得神仙眷顧啊!」
「……」
眠家人圍繞春水胡謅的神仙七嘴八舌談論著,再沒人揪著她會化妝這件事,眠春水緩緩吐了口氣,好險……
一整個下午,眠春水都在田裡幫忙,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差不多把田犁完。
眠家人這會兒個個面帶笑容,儘管身體疲憊不堪,心情卻很愉悅輕快。之後的活就沒那麼累了,他們終於能鬆口氣了。
第二天,找爹娘要了十文錢,再加上昨天賣青棗剩的十二文,眠春水就這麼揣著二十二文錢去程家了。
「扣扣——」
「扣扣——」
「程宿——你在嗎?」
「……」
「沒人嗎,」眠春水小聲嘀咕,「不會上山了吧。」
她轉身要走,背後的門忽然「吱」一聲開了。
「啊,程宿……哥哥。」面對那張俊朗逼人的臉,春水忽然想起爹娘不准她直呼程宿大名,趕緊補了句哥哥。
喊完,臉不知不覺地就染上紅暈了,低聲道:「我想找你打幾支妝粉刷,你看這樣的能打嗎?」
她把手上的圖紙攤開,上面畫著大號粉底刷、扁平刀鋒刷、圓潤眼影刷以及小號的高光刷。
「上面的毛可以用乾淨羊毛或者牛毛,兔毛也可以,儘量軟一些。」
程宿拿著圖紙認真端詳,片刻後,他沖眠春水點點頭。
春水彎彎眉眼:「可以做是嗎,那,費用大概多少?」
程宿移開眼,心中默算成本,然後伸出手比了一個二和一個五。
「二十五文?」
程宿點頭。
眠春水窘迫地捏捏口袋裡的銅錢,「那個,我沒那麼多錢,能不能便宜點,二十二文行不?」
澄澈清透的雙眸閃著微光,櫻唇向下耷拉著,企圖用可憐巴巴的模樣將他軟化。
「……」
程宿不自覺後退一步,下一秒竟鬼使神差點了頭,待他驚覺時,緋紅已蔓延至耳後根了。
「好耶,謝謝你!」眠春水把銅錢掏出來放他手裡,「什麼時候能做好呀,到時候我過來拿。」
程宿緩緩豎起兩隻手指,比了個二。
「好的,兩天後我來拿,辛苦你了!」
眠春水心情愉悅地哼著小調離開了。
程宿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驀然失笑。
春水從程家出來,朝著梯田的方向走。泥巴路兩邊是成片的秧苗,風稍稍拂過,青綠一片的苗葉緩緩浮動,空氣中泛著清新的泥水汽,融入薄薄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