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關鍵的就是畫工,花妝閣面向女性市場,必然不能招男工,可畫工里十之八九都是男人,怎麼組建畫師團隊成了問題。
她犯難之際,那名受傷的畫師沒兩日又來醫館了,這次手沒受傷,倒是臉傷腿傷一大堆。
好歹也有一面之緣,春水關切地問了兩句,畫師大概太過氣憤,把受傷過程全倒出來,滔滔不絕。
她今日去馮府給馮老夫人繪壽像,只因畫得太久讓老夫人受累,就被馮老爺叫人打了一頓,銀子都沒給就把她丟了出來,到處與人貶低她的畫技。
「就因為我是女人,他們就處處占我便宜,覺得我好欺負好騙,」畫師咬牙切齒,滿目憤恨,「我不就比那些男的少塊肉,色彩、人像、景色哪點畫得不如他們了?!」
說完,想到什麼,一身氣全都泄走,頹靡低語:「又要好久不開張了,這鎮子真是沒法待了,唉……」
默默上藥的春水聽及此,停下動作盯著她,猶豫片刻,開口道:「我這倒有個好去處,不知姐姐意願如何。」
見識過此人的畫技,春水認為她絕對能勝任花妝閣首席畫師這個稱號。
畫師猛地抬頭,不巧扯動臉上裂口,面容微皺了下,又立刻恢復奕奕神采:「怎麼說?」
春水把計劃全盤拖出,打算在花妝閣附近開一間畫坊,收人傳授畫技,專門為閣里的客人們畫像等等。
畫師越聽眼越亮,最後豪邁地一拍桌子應下此事。兩人約定好再談日期,她便在眾人不解目光下抱著麻痛的手掌歡快回家。
今日正是約定之期,兩人坐馬車上縣城,細細商談畫坊事宜。
說巧不巧,縣城花妝閣旁邊的兩間鋪子正掛著旺鋪出售字牌,春水大喜過望,這不拉屎就有人遞紙麼!
牙人領著兩人在鋪子裡逛了兩圈,春水大體是滿意的,只要把阻隔空間的牆面打通,再裝修一下把格調拉上來,就有像樣的專屬畫坊了。
談好價格買下鋪子,春水帶著畫師去酒樓吃晚飯,才吃兩口,雅間門「嘩」一下被人拉開,露出謹蘭又急又恐的臉:
「小姐,四公子不見了!」
「什麼!?」春水倏地起身,剛走兩步就心慌得身形一晃,畫師察覺異變,趕忙上前攙扶。春水這才想起還有旁人在,她勉強扯出個笑,「抱歉啊祝姐姐,我家中有事,今晚不能陪你共用晚膳了。你在這慢慢吃,一會我讓人接你回家。」
祝文英搖頭道:「不急,你先處理你那邊的。」
春水朝她抱歉一笑,步伐飛快跑下樓,謹蘭在後面緊跟著。
天地黑沉壓抑,烈馬迎風疾馳,車前兩盞燈籠劇烈搖晃,泄出兩點稀微燭光,謹蘭借著這微弱的光線努力控制車軌,朝大鵬鎮奔去。
大鵬鎮,碼頭口岸。
春水一下車,小白將一青年拽拉過來,抬腿狠踢一腳那人的膝蓋彎,待他跪下後,自己也跪在春水面前:「請小姐責罰!」
春水冷冷瞥她一眼,徑直走到橋口,扯住一船夫厲聲問:「最近一條船開走多久了,還能不能趕上?」
她當然知道這是無用功,可還是沒忍住問,期望對方給她一個滿意答覆。
希望還是落空了,老船夫哆嗦身子怯懦開口:「我不知道……你,你要是追,現在也趕不上了。大風夜,沒人敢出船……」
春水鬆開他,怔怔地望向遠處。
夜幕下的水面像一口陳年古井,深不見底,浪紋泛映點點晶瑩月輝,如此幽靜,如此沉謐,卻叫人染上一層寒意,從腳底涼到心裡。
第79章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四哥的不告而別讓眠家陷入詭異的沉寂中, 二嬸一改往日潑辣模樣,毫無形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即便如此傷心,也沒有責難春水, 反覆說著不是她的錯,怪眠知非太頑皮,長大了有自個主見, 像頭倔牛八條繩子都拽不回來。口是心非罵他沒良心不顧爹娘死活, 日後死哪了都沒人給他收屍……
每字每句落到春水耳中皆如針扎, 愧疚化為利刃, 一刀一刀凌遲她。
如果那日她陪四哥一起去酒樓, 是不是就能避免這事發生?
不……按四哥的性子,絕對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只能祈求四哥平安無事,一切順利吧。
*
兩個月後, 花妝閣上新消費套餐。
套餐一:基礎妝面。
套餐二:任選妝面+飲品甜點二選一。
套餐三:妝面+飲品+甜點+肖像畫。
……
此消費模式一出,經歷化妝淡季的花妝閣再次門庭若市,室內燈火熒熒, 鏡光煥然,門口行人不用駐足也能聽見樓里的歡聲笑語,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