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婤抱著她的鴛鴦紋漆盒回來時,就見著規矩坐於床沿的小兩口,紅著臉卻緊拉著小手。
「你怎不去迎酒?」
見二人這般拘束,莫婤只好開口打岔道。
「我裝受不住醉酒了,躲回來陪觀音婢。」李二郎似還在神遊,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她聽罷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一身牛勁,你裝受不住回來得早,夜半真受不住的就該是觀音婢了。
「咳咳咳——」
思及此,她暗自搖頭,清了清嗓子,將害羞的兩位心神皆吸引了過來,打開了鴛鴦紋漆盒。
見阿婤竟還單獨送了新婚禮,李二郎甚是欣慰,伸手撈了出來,興致勃勃一瞧,他能拉動五石強弓「驚雁」,能使其射出五百步遠距的手,竟瞬時沒了力,差些摔了這禮物。
「阿婤……這是甚啊?」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李二郎,結結巴巴地問道,眼瞧著心態不穩了。
「模具而已。放心,我托人加急新做的。」怕李二郎嫌棄,她還追加了句,卻見李二郎拎著模具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阿婤,你有沒有點姑娘家的自覺!」李二郎本就紅的臉,已成了醬色,痛心疾首點著莫婤,差些被氣得憋過去。
他是真將莫婤當妹妹,見她這般葷素不忌,氣極慪極,愁得覺自個兒老了十歲。
「齷齪,是給你上課用的!」她端出教書先生的架勢,甚至還從袖中掏出兩份講義,遞給李二郎和觀音婢一人一份。
「觀音婢先別看!」說著李二郎就要去捂觀音婢的眼,觀音婢卻是拉下他的手,沖他嬌嗔一笑,甜甜道:「我早看過啦!」
說罷,觀音婢還煞有介事地讓李二郎聽莫姐姐的話,好生學。
「可不能當老古板,學好了對你們皆有益,若日後能推廣,更是萬民之福!」見李二郎這般排斥,她有些發愁,若不能說服李二郎,日後推行可是難了。
「我齷齪?我老古板?」李二郎素來自詡革新,如何能受得住她這般質疑,見愛妻都不贊同地望向他,便拿起講義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配合著生動形象的模具,竟真將其中道義看了進去。
阿耶只給了他小人圖,卻未教過他如何入,怎能不傷著觀音婢,如何讓他們更融洽,出現了危急狀況如何處置……
待熟記於心,瞧著一臉本該如此的莫婤,李二郎仍覺天旋地轉,藉由到了歇息的吉時,好聲好氣(咬牙切齒)將她請了出去。
莫婤早就想走了,見狀溜得更快,只是方跨出門又將推她的李二郎拽住道:「記住我方才所言,別留在體內啊!觀音婢現今可受不住孕,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夠你痛哭個三天三夜的!」
「莫!婤!」
李二郎頓覺氣血翻騰,直想揍這倒霉妹子,見著過來接人的長孫無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將莫婤推進了他懷中,嘭地關了門。
讓輔機去承受這荒唐大膽的妹子罷,他是招架不住了。
「不識好人心!」她癟了癟嘴道,裝作若無其事地從長孫無忌懷中起身。
「世民只是嘴硬,他會記下的。」長孫無忌扶她站穩,目光柔和地望向她,溫柔道。
莫婤頷首,她當然是知道李世民會接受才教的,此番除了真為小兩口好外,亦是她給自己留的後手,希望在他成帝的日子裡,憶起今日美好之際,也能記得她的丁點功勞和拉滿的性縮力。
忽然,她站穩的身子竟一哆嗦,晃了晃問道:「你……你聽見了多少?」
「從頭到尾。」
李二郎是長孫無忌掩護著回來的,知莫婤在裡頭,他便沒忍住隔著紗窗等,也是他牆角挑得好,竟也上了堂生動的課,只是遺憾沒有講義,不夠形象。
念及昨日向高夫人討要的畫冊,他於莫婤耳畔輕聲道:
「阿婤若喜畫冊姿勢,我定細細鑽研。」
第94章
院中八角鴛鴦宮燈漸熄,獨莫婤和長孫無忌頭頂的紅燈籠還搖曳著微光。
長孫無忌說罷便退開半步,在燭光下,公子光風霽月,瞧不出半分方才於莫婤耳畔的孟浪。
晚風徐徐,吹起他垂於兩側若烏墨灑就的鬢髮,暈開抹玄色詩箋,借著燭火清輝,她將他紅透的耳垂瞧得分明。
原來……不過是故作鎮定。
緩緩抬起的手柔若無骨,她將他揚起的幾絲髮尾捉住,慢條斯理往上卷,隨著指尖上裹,引得長孫無忌的玉面更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