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他們那桌?」
「宋二少輸得厲害,其他倒沒什麼事呢,老闆你等會兒回來嗎?」
唐悅嘉聽著電話那頭異常安靜的呼吸聲,有幾秒鐘她甚至懷疑自己老闆還在不在,過了許久,她才說:「不回。你看好場子。」
她歡歡喜喜地誒了一聲。
「她好像跟你身邊的時間比較多。」聞也狀若無事地提起某些事情:「之前你的司機呢?」
宋昭寧轉過臉看他,視線溫靜沉默,幾秒後,她抬手抵唇,輕慢地笑了一聲。
「首先呢,他不是我的專職司機,他的能力能讓他走得更遠。其次,你對他好像很上心?」
聞也目視前方,不為所動。
「最後?」
「沒有最後。」
沉默一息,聞也空出一隻手,抬起來捏了捏鼻樑。
「我沒有對他上心。」
宋昭寧歪著頭,看著他笑了一下:「我也沒有等你這個回答。」
「…………」
聞也從小就是個鋸嘴葫蘆的性子,平時能和顧正清和林叔說幾句,但一對上宋昭寧,絕對說不了兩句,不是她走就是他走。
其實那會兒也沒那麼多愛恨情仇,聞也一直把自己定位為一個隨時可以抽身離開的借住者,帶來的24寸行李箱稀稀落落地裝了幾條自己和聞希的衣服,這便是他們的全部。
宋昭寧更不常在本家,她有時候回來,有時候在國外。
聞也記得清楚,有次飛機晚點,他和林叔去接人,那麼大點的女孩子,斜戴一頂白色貝雷帽,短袖熱褲高幫鞋,滿臉冷漠和不耐煩,卻在見到他時給了他一個禮物。
那算被真正接納的開始。
宋昭寧輕輕把手機丟回儲物匣,她活動了下肩頸,揚起精緻的下半張臉,玉立似的鼻尖凝縮一點光斑,他搭手在方向盤上,在紅綠燈幾十秒的間隙中,微側了眸光看她。
她眼瞳的顏色很淺,近乎透明的光澤。
只有這雙眼睛和宋微生得不像。
「夢見我什麼?」
宋昭寧皺眉失笑:「你真是我見過反射弧最長的人。抱歉,時效性過了,概不回答。」
聞也說:「為什麼夢見我?」
「你……」她好氣道:「怎麼,是有哪一條明文法律規定我不可以夢見你嗎?」
「哦,那倒不是。」聞也給足油門,他開車隨心所欲,這個路口左拐,下個路口必定右拐,神色淡漠:「只是很好奇,你看起來不像會夢到什麼人的類型。」
他話鋒一轉,問:「你也夢見你的前男友們嗎?」
前男友和們,就很有靈性。
宋昭寧忽然就笑起來,她沒壓著笑聲,西服松垮地蓋在身上,她微微低下身,西服順勢從肩前滑落,露出白玉般,溫暖而瑩潤的光芒。
「我連他們叫什麼都記不得。」
宋昭寧斂過笑意,眼底深處沉著某些很沉重的東西,她說:「我只記得你,聞也。」
.
最後開回了老城區。
無論是這輛千萬級別的跑車還是宋昭寧本人,跟這片地方永遠格格不入。而這種格格不入,不是聞也穿上當年顧正清送給他的衣服就可以掩蓋住的自卑和貧窮。
沒有界限分明的停車位,哪有空地停哪裡。
要是被調皮搗蛋的小孩兒劃了幾道,只能自認倒霉。
聞也沒有解鎖,她手指撥動一下,門沒開,坐定了移回目光看他。
他不說話的時候,氣質溫和而內斂。幾縷黑髮隨著低頭的動作落下額前,遮住了弧形鋒利的眉弓。
「不停這裡,」他說:「不安全,我帶你去有停車位的地方。」
所謂有停車位的地方,是老城區的電影院。
宋昭寧的第一觀感,老,真是太老了,老到這種時代遺留的產物不應該出現在紙醉金迷的護城。
而她的第二觀感,則是詫異地挑眉。
「竟然還在?」
聞也一把倒入停車位,聞言愣了下:「你來過?」
「嗯,小時候來過。前幾年辦事也來過一次,不過真是好多年前了。」
她目光環視一周,電影院的招牌掛不住,【護城電影院】只占了一個護和一個城,搖搖欲墜的,人走過去都得下意識地小跑。
聞也聽得出她語氣里的慨然,她倚著車身,閃亮的銀色細跟踢開一粒小小的白色碎石,腳邊有什麼反過一線暗光,她眯起眼去看,發現是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