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亂了,她乾脆拆下來,卷度蓬鬆輕盈,從她白皙若玉的肩頭盪到他的眼底。
他背著她,從雜草枯生的空地到塵埃飛揚的狹窄樓道。
聲控燈壞了半個世紀,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宋昭寧雙手圈著他脖頸,細密的吻落在他耳後。
「不要這樣對我。」
她用一種請求的、難以拒絕的口吻,說:「聞也,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噩夢裡了。」
之後的一切變得糜亂複雜,也很耗費時間。
因為她身上的婚紗真的好難脫。
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焦渴,油煎火燎的愛意亟需安撫和親吻。
他的手扶著她的後腰,掌心粗糲乾燥,指端掐得用力。
她皮膚又薄,燈光下一片鮮紅昭彰的痕跡。
「沒有……」
他忍得脖頸青筋直跳,額前黑髮汗濕,眼底有難以釋放的欲望,也有沉淪的清醒。
她也沒有。
不上不下地吊了幾分鐘,宋昭寧仰起纖細脖頸,吻痕深深淺淺,鎖骨處還有一枚失控的牙印。
她半跪著,在他線條緊繃的腰腹,喘息似吟似泣,水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低頭和他接吻。
沒關係,沒關係。
她說。
他們不應該再有任何距離。
心跳徹底脫韁失序,那一刻快感如浪潮滅頂,他眼底白光一閃,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不知今夕何夕。
流向四肢百骸的血液全部湧上神經末梢,他咬著牙,她的舌尖柔軟地逼進來,挑弄著,抿去了唇縫的血跡。
他全身發麻,挫敗地把自己埋在她胸前,她好溫柔地低頭,滲著細密汗珠的鼻尖輕輕地蹭了下他。
「你知道,我換上婚紗的時候,我在想什麼?」
宋昭寧長睫幽濕,她口吻清淡,但咬得很緊。
他不得已回答:「 什、什麼?」
她稍微挺身,又坐回去,眼尾泛著潮紅的病氣,心無旁騖地笑起來。
「我當時想,原來我也會有穿婚紗的一天。」
他不知想什麼,視線落得很低,有時候會無意識地晃到一團綿軟柔白,下一秒仿佛被燙到了倉促移開,然後窘迫地發現自己避無可避。
哪裡都是她。
「……」他壓抑地,難耐地喘了口氣:「你以後還會結婚。」
「不結了。」她說:「我不結了。」
「你以後還會喜歡別人。」
「很難。我是專情的人,而且我已經有了可以喜歡的對象。」
「你以後會和別人聯姻。」
「我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
他的動作慢下來,但還是很兇,帶著一種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的狠勁兒。她被撞得搖晃,浮萍似的,在他掌心糜爛地盛放。
聞也沒有問她的決定,無論她的決定是什麼,今夜過後,她不會再踏入這間潮冷陰暗的出租房,公主確實要回到衣香鬢影的晚宴,戴著她的王冠與鑽戒。
好不容易結束,空氣浮沉著某種鹹濕泥濘的氣息。
兩人額頭湊著額頭,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中撈起,她連髮絲都黏在他身上。
「你當時給我說,救我,嚇壞我了。」
「我只會給你發,而且,也只能你來救我。」
「還有110吧,要相信人民警察。」
對於後一句冷笑話,宋昭寧報以無聲一哂。
清洗過後,因為過度開發和使用的不適感緩緩消退,她支起一條腿,隨手擦過一盒廉價且不知過期多久的火柴。
可惜受了潮,燒不起來,她懨懨地垂下手,將一支煙捏得七上八下。
聞也收拾被單,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宋昭寧,覺得她的事後時間確實有些可愛。
然後他抱著新曬過床單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她很少會露出孩子氣的模樣,她的人生成長軌跡似乎直接跳過了青少年時期,完全沒有過渡地進入了一個不需要發條也能維繫日常高負荷工作的狀態。
他游離而沉默的狀態太久,宋昭寧把煙握在手心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聲音啞得空靈。
他回神,問:「要不要喝水?」
她搖頭。
很累了,向他張開雙手,低聲咕噥:「你抱我去睡覺。」
她依賴地枕著他的臂彎,放鬆如小嬰兒回到溫暖母體。
睡相很好,有種長年累月訓練出來的刻板和乖巧。
「明天什麼安排?」她問。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那些事情,於是便能心照不宣地假裝所有事情都沒發生過。
兩個笨蛋,自欺欺人。
聞也想了想,儘量用一種平穩的語氣回答:「我想回家一趟。然後,準備接聞希出院,接著去看新房子。」
「要退掉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