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也扯著唇角,閒閒一哂:「沒什麼生死賽,娛樂而已……」
唐悅嘉打斷:「少騙我了,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聞也,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晚上出了好歹,你身後那些爛攤子是不是都沒頭沒腦地扔給昭昭姐了?做人要講點良心好不好?她是喜歡你,又不是冤大頭!」
喜歡你。
女孩子的聲音甜美,帶著隱忍不發的怒氣,她深吸又深吸,克制自己洶湧外放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
「你們是一家人啊,一家人難道不是互幫互助?你可以依賴她,相信她,而不是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唐悅嘉勸得口乾舌燥:「聞也,她要和席越取消聯姻了,她不會嫁給任何人,你也不是她的什么小三小四或者……額,寵物、玩具?不是,從來都不是。我覺得你們是很平等的,至少昭昭姐她一直站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和你相處。」
「是,和她在一起,可能會很辛苦。可是所有嫁進豪門的人都很辛苦啊,你不用社交,不用懷孕生小孩,更不會因為生了女兒而被人戳脊樑對不對?感情就是你讓一步我讓一步,而不是她進一步你退後十萬八千里。你不能對她這麼殘忍的,聞也。」
空氣窒息般死寂,聞也垂著濃黑眼睫,側臉清晰而安靜。
半晌,他仰起頭,喉結劇烈地咽動,眼瞼讓光帶刺得發酸。
「無論有你沒你,席越都一樣要發瘋的啊。你要是心裡真的很難受,不如就把這一切想像成掃雷遊戲吧?你只是運氣很不好,可是,趟了一萬顆地雷,避開了所有錯誤答案,那剩下的路就是正確的啊。」
唐悅嘉扶著他肩膀,目光專注地看進他的眼睛最深處。
「跟我回去,我已經有十多個小時沒聯繫上昭昭姐了,你不擔心嗎?」
聞也短促地閉了下眼睛,低聲喃喃:「我還有比賽要打……唐小姐,你先回去吧。」
唐悅嘉怒火攻心,她揚起手,當空一巴掌劈頭蓋臉地落下來。
「你清醒一點好吧!」
她因為憤怒而語無倫次:「聞耀祖已經被關起來了,以後他不會再有機會去騷擾你嬸嬸和你弟弟,他那種社會蛀蟲死一萬次都不為過!可是你還年輕啊,只要活著,以後什麼機會沒有?」
「最重要的是,當年你已經放棄過她一次了,這一次,你還要放棄她嗎?不是說好了保護她嗎?你救不救她、救不救?說話啊,聞也!」
救不救她——
【我這個妹妹,這些年過得挺不容易。如果以後,她要是有什麼想不開,麻煩你,牽住她的風箏線,讓她回到地面。】
聞也陡然清醒。
他慌亂地摸出手機,手指痙攣了好幾次,才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唐悅嘉渾身松力地往後一靠,手背貼貼額角,擦去濕淋淋的冷汗。
小姑娘深覺不辱使命,總算勸住了。
不過,她可不是莽撞人,如果勸不住,手機里存的兩個電話自然會一前一後地打出去。總之,最後就算要她把聞也打暈了帶走,唐悅嘉也二話不說。
她後腦靠著牆壁,呼吸一深一淺。
但是等了片刻,卻沒有等到聞也說話,她疑惑地轉過頭。
燈光下,他抬起頭,沉沉一雙眼。
「多久沒打通她電話了?」
.
這一覺的體感,至少超過了24小時。
宋昭寧醒來時,只覺得所有記憶顛三倒四。
她一會兒是十幾歲的宋昭寧,和顧正清談論百年難得一遇的流星雨;一會兒是二十幾歲的宋昭寧,穿著婚紗披著頭紗,準備嫁給席越。
她長指抵著眉心,按揉片刻,掀開身上薄被下床。
視線梭巡一番,陌生的裝修,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景致。
床頭放著一杯水,或許是溫的,胡桃木的床頭櫃留下一圈洇濕的深色痕跡。
宋昭寧低頭輕嗅,淺淺地抿了一下唇,嘗不出任何異味。
席越雖然綁了她,卻沒有限制任何人身自由……
這是空話,宋昭寧不是某個故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她要失蹤,至多24小時,就能驚動宋老爺子鋪天蓋地的關係網。
陽光清透地濾下來,她放下杯子,赤著腳踩著花紋厚重的吸音地毯,出了房間。
她還是很不舒服,喉嚨火燒火燎,長時間缺水讓她有種置身荒漠的錯覺。
虛弱地扶著牆壁出了門,她登時一怔。
純白聖潔的聖母像垂首低眉,神色溫柔憐憫。
宋昭寧忍著一陣一陣針扎似的頭疼,走到那尊塑像面前,駭然發現,這副雕像的五官,竟然與她有幾分神似。
瘋了……
她皺著眉,打量著這間占地寬曠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