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與其說是大廳,不如說是教堂。
教堂?
某種埋藏於記憶深處的碎片瞬間交錯閃回,宋昭寧腳步微頓,她的手撐著聖母像,掌心被溫玉似的質地潤得冰涼。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凡事包容、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她循聲轉頭,玫瑰色的彩虹玻璃吊頂,斜落一抹暉光。
蒙著一層水霧的方格窗,朦朧地映出她的身影。
身上穿著奶白色的吊帶款長裙,長發鬆散地披在腰後,後腦別了一枚看起來簡單別致的白色頭紗。
如果她有印象,那麼能想起,這是席越第一次和她見面時,她在卡皮拉諾橋穿著的白色長裙。
「……」
宋昭寧無言地扯下頭紗,結果不知道那東西是用什麼焊在了她頭髮上,一扯便是鑽心剜骨的痛。
她乾脆歇下手,走到席越身邊
席越微微抬眸,混血兒的眼眸里凝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天真爛漫。
「真美。」他是喟嘆的語氣:「和我當年見你的第一面一樣。」
宋昭寧蹙眉:「你把我帶來什麼地方?」
席越卻露出受了傷的神情,他環顧四周,牽著她的手站起來。
「你不覺得熟悉嗎?」
宋昭寧抽出自己的手,扭著手腕轉了轉,冷聲反問:「我應該熟悉?」
「自然。」
他好整以暇地點頭:「這是當年我和你遇見的教堂。寧,我們之間,是宿命般的愛情。」
宋昭寧用一種「你沒事吧」的目光打量他半晌:「怎麼,你又要對我告解麼?」
席越不言不語,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黑絲絨匣子。
他打開,裡面呈著一對鉑金鑽戒。
「我愛你。」
他語氣熱切,淺色瞳孔映著她蒼白冷漠的臉,他自顧自地說:「我期待這一天很久了。嫁給我吧,我願意把所有簽訂的婚前協議作廢,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結婚以後,你想和誰在一起都可以,我不介意,除了聞也。」
宋昭寧單手抱臂,身側沒個倚的,她乾脆往後一靠,纖細伶仃的蝴蝶骨借著聖女像站定。
「除了聞也?」她重複,冷淡地笑了下:「除不了。」
席越臉色未變,他痴痴地看著宋昭寧,神情中有種朝聖者的狂熱,眸光閃動著奇異的光亮。
「我愛你,我想明白了。宋昭寧,如果今天你不答應嫁給我,那……」
他話鋒一轉,看向屋外蓊鬱草場如波浪般起伏的脊線,笑聲裡帶著詭異的喘息:「那我們就埋在一起。我已經準備好一口棺材。」
宋昭寧垂眸,似笑非笑地睨他片刻。
輕描淡寫的口吻:「得不到就要毀掉嗎……確實符合你的性格側寫。可你憑什麼認為,我是被動的那一個?」
席越聽不懂她說什麼,他仍舊半跪在地,貪戀地看著她,像要將她臉上冷淡的嘲諷、不以為意的輕視,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
「因為你的所有反應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席越抓住她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把戒指推到指根,惡狠狠地,顧不得她細膩皮膚蹭出一道赤條條的紅印子。
他像在欣賞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捧著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看,眼尾微微地笑,最終在她曾經受過傷的虎口印下一個潮濕親吻。
吻著、舔著、吮著,齒關一合,鉗出一個規整的牙印,絲絲地滲著血。
「寧,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你沒什麼天分。你被你的家裡保護得太好了,你看見的,只是大家想讓你看見的。這個世界有很多陰暗面,你不能體會萬分之一。」
宋昭寧任由他動作,平靜道:「我不需要體會。」
席越仰起臉,真摯誠虔地吻著她的手指,舌尖抿過她戴著戒指的無名指,喉音溫潤沙啞。
「我過得很辛苦,一直到遇見你,我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天使。」
宋昭寧點了一下頭,天光寸寸地漫漶到她眼角眉梢,膚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鼻骨柔潤白皙,唇色很淡,彎著譏誚但漂亮的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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