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好像從小都很受老師喜歡,他們都對我很好,誇我文靜乖巧、舉止得體進退有度,可是,我的同學好像不這麼認為,也不喜歡我。但我不怪他們,他們怎麼看我對我是他們的事,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優點變成了另一套說辭,文靜變成了故作清高和孤僻,禮貌分寸變成了裝模作樣和討老師喜歡……
仿佛褒獎全都變成了貶義。
「孟與是我幼兒園和小學同學,初一的時候我們同校,他跟我不一樣,所有人都喜歡他,如果要打分的話,大概所有同學都會給他打一千分的那種。」
她聲調高了點,睜圓著眼睛表情有點誇張。
很快又低了下來:「我有反思過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對,但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如果老師同學都喜歡的孟與並不是那樣看我,那麼,是不是說明,那些都不是我的錯。」
最初還沒適應的日子,她也在內心動搖過。
「懷疑自我」和「相信自己」是天平的兩端,而孟與是她相信自己的最重的砝碼。
陳玉敏斂下笑意,她將那些言外之意和未盡之言聽得清清楚楚,疼惜和後悔像浪潮朝她撲來。
「你怎麼不跟爸爸媽媽說啊。」
荀和搖搖頭:「媽媽,沒有人對我做什麼,不喜歡誰、拒絕跟誰玩兒都沒有錯,找了老師也不會有用,就是再轉一次學也不見得結果一定會更好。」
在誰都沒有錯的情況下,這種問題不會解決,他們不能強行改變別人的看法,而她也不願意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
荀和拉住她的手,臉上的梨渦淺淺印著,平和的像個說著別人故事的局外人。
「我覺得自己很好,我不準備特地變成同學喜歡的樣子。」
可那些零零碎碎的話還是會鑽進她的耳朵。
「我想,如果我只專注去追求一個目標,應該就聽不到那些閒言碎語了吧。」荀和笑起來,「媽媽,你看,我中考考得很好,高考也考得很好。」
看著媽媽難過地掉眼淚,荀和唇角塌下來,表情認真。
「媽媽,我過得很好,我把籌碼加在自己身上投資了自己,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大學喜歡的專業,然後,重新遇見了喜歡的人,那個人恰好也算是我前進的引路人。」
「現在,你們的女兒也勉強算是個高材生,端著鐵飯碗,我很愛我自己,你們的女婿也是高材生,也很優秀,最重要的是,他很愛我對我很好。」
「媽媽,在愛情這個賽道里,沒有人會再讓我這麼喜歡了,也沒有人會比孟與更愛我、對我更好了。」
「我們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荀和扯了張紙遞給她,拉著她的手輕輕搖晃,像是幼時撒嬌那樣。
擦了眼淚,陳玉敏看著面前已經像個大人的女兒,沒再提那些不好的日子,只是說:「嗯,和和很好,孟與也很好,你們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好。」
這一次兩人一起離開,孟與不用先行去到車站裡等她了。他先來荀和家接荀和,兩人一起打車去火車站。
荀和看著這兩日依舊沉默寡言的爸爸,一時間也有些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話可以讓他好受一些。
抿唇跟爸爸對視了會兒,只是上前去抱住他:「爸爸,我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我,放假周末,有時間我就會回家的,爸爸,你和媽媽在的地方永遠都是我的家。」
荀長明抬手輕輕拍拍女兒的背,聲音醇厚又帶著歲月長河中習慣性的溫和:「嗯,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孟與適時開口:「叔叔,阿姨,你們放心。」
荀長明淡淡點頭,陳玉敏溫和應道:「嗯,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們就放心。」
他們站在門口,看著女兒在拐角處回頭同他們揮手,孟與也轉身看著他們,最後兩人消失在視野里。
對他們而言,再多的不舍和傷感,都抵不過女兒一句「喜歡」和一句「過得很好」。
回到長嘉,荀和面臨的是辦公桌上堆積的案子,而孟與面臨的卻是見完父母提過親的後續。
不管別人求婚和提親誰先誰後,反正對孟與來說,無論先後,反正必須一樣不少。
那麼,問題就來了,在什麼時候?在哪裡?怎麼求?是就他們兩個人還是叫上親戚朋友?
這些問題孟與是不在意的,對他而言,只要那個人是荀和,就是讓他對著月亮拜堂都行。
但是,他曾經已經委屈荀和那麼多了,想到之前提起結婚,她那蹙眉黯然卻不說拒絕的小模樣,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只要一閒來,孟與就忍不住思考,可想來想去也還是沒個章程,每一個想法都會在24小時內被推翻。
他還沒想到,要怎樣,才能告訴她,他對過去的懊悔,以及早就裝不下的愛意。
時間過得飛快,林凌趙啟明十五結婚,他倆從初十就開始播報倒計時了,每天都在群里提醒他們早點兒過去。
林凌則是單獨給她們發消息,再三強調一定要提前兩天來。
孟與還好,剛剛過了年,事兒也不多,手頭工作帶個電腦就行。
但荀和不行啊,案子發生的又不管是過年還是元宵,每天都在趕工,好歹是報上去請了兩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