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眼中忽泛起了淚,她努力咬住唇,不讓淚珠落下,可低垂著的頭還是讓狩元帝發現了端倪:「委屈了?」
這是他第一回 看見葳蕤的眼淚,他一直知道這姑娘看著能軟下身段,其實內里傲的很,他一直想磨磨她的性子,告訴她什麼叫尊卑有別,讓她好好守一守規矩,可眼前這滴要墜不墜的淚,讓他徹底繳械。
狩元帝將人抱進懷中,仿佛要嵌入骨血般,他親吻著她的秀髮,心中萬千愧疚。
何必呢,她只是一個女子,她想要的不過是一份安穩,一份依仗,一份不被欺負的底氣,這難嗎?
這對狩元帝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那他為何從前卻遲遲不給她,要這般磨著她呢?
狩元帝感受到了自己卑劣,這讓他想起來從前的先帝,明明幾個兒子千好萬好,卻要用盡手段折辱,只為求得別人眼中的敬畏。
但這份敬畏,真的是敬畏嗎?
狩元帝感到膽寒,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他從來都不是父皇。
落著淚的葳蕤從他懷中睜開眼,迷濛的水汽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神色。
她心想,很好,張女官,究竟是你死還是我活,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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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通往桃塢的路上,紫蕊正愁眉苦臉舉著什麼東西,見了葳蕤眼睛一亮,「快給我搭把手,這不知道什麼東西,這麼重,舉得我手都快斷了。」
葳蕤接過,也被沉甸甸的份量驚了驚,她想找個地方擱,卻被紫蕊連忙阻止:「不行呢,這是前朝大臣特意進獻給皇上的東西,因曾受高僧供奉,開了光,皇上讓我送去寧壽宮獻給太后,不能隨便放。」
葳蕤瞧了瞧:「這不是有兩個盒子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去送?」
紫蕊嘟囔:「她們可忙得很,說是春日到了,要把送來的龍袍常服都拆洗一番,紫若都被叫去洗衣服了,真是夠折騰人的,這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活。」
葳蕤笑笑:「看來張女官倒是心細,你等一下,我去拿個禮盤,和你一起去送。」
紫蕊不好意思:「這不太好吧,萬一皇上叫你……」
「沒事,皇上現在忙著朝政,哪有功夫叫我,再說,鄭重陽候著呢。」葳蕤上午只幫著沏茶就好,倒是下午,皇上有閒心吟詩作對賞景騎射的時候她得陪著。
葳蕤很快就去了禮盤來,挪動禮盒的時候聽到裡面清脆的碰撞聲:「這裡面裝的什麼,看起來小小一盒,總不會是什麼雕件。」
紫蕊聳肩:「這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事了,張女官不讓動呢,反正別磕著碰著,我們可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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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宮,宋嬪正安心養著胎。
這段時間,宮裡無論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先往她這裡送來,外頭滿天飛的流言被隔絕在外,除了偶爾傷懷皇上不來看她,其餘一切十分愜意,養的她豐腴了不少。
瞧著胎滿了三個月,逐漸坐穩,有個叫翠婷不知從哪捧來一束花:「如今天氣暖了,花兒都開了,娘娘瞧瞧眼,可喜歡?」
這束花雖不多,但頗有巧思,裡頭還插著幾支宋嬪從未見過的異色,叫她起了興趣:「這是哪裡來的?」
翠婷道:「奴婢不敢走遠,就在儲秀宮不遠處,那裡開了一片花堂,不像御花園人來人往,倒真是清淨。」
宋嬪心動了,她都一個多月沒出過殿門了,如今胎已穩,連太醫都說十分康健,便有了出宮的想法:「那今日趁著日頭好,咱們出去逛逛吧。」
文蘭不大願意,這外面都是豺狼虎豹,也就儲秀宮安心些,只是見宋嬪滿臉歡喜,又想總不能一直不出門,便應了,她吩咐幾個太監:「都給我仔細著點,看清楚腳底下有沒有石子青苔,給娘娘清路,要是碰上別的人,只要是不及娘娘位分的都不許,靠近,聽見了沒有?」
幾個太監連連點頭,宋嬪就這麼被十來個人圍繞著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