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常貴嬪點點頭,「原是如此,往日瞧她身強力壯的,沒想到天氣暖了,倒是染上風寒了。」
保太後微微往前傾身:「倒春寒可是很厲害的,你們平日裡也要當心,不要想著天氣暖了一下子就少穿好幾件,若是染上風寒,終究是難受的。」
「太後說的是,」德妃接道,「嬪妾前兩日還在說,宮人處的薑湯不能省,越是看著風平浪靜的時候,越容易出岔子。」
「是,」保太後拍拍身邊貴妃的手,「馬上就要到皇上的萬壽節了吧?」
貴妃挺了挺腰:「還有不到一個月,內務府從過了年便開始準備起來,今年風調雨順,表哥也說要比往年更隆重些。」
德妃抿了唇,識趣地不說話了,但心裡難免有點燥,平日裡那些瑣碎的宮務全交給她,等輪到這麼大的萬壽節,風頭卻讓貴妃都出了,她能服氣嗎。
保太後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德妃今年也一同準備吧。」
德妃不可置信地瞧去,保太後正看下來:「德妃這幾年後宮管理地很好,貴妃她身子嬌弱,一個人操持不了,還是得德妃幫襯著。」
「是!」德妃歡喜著應了。
貴妃似也沒想到保太後會這麼說,假意撒嬌道:「姨母可是覺得我做的不好?」
保太後搖搖頭:「你啊,也該好好養養身子,你瞧德妃、常貴嬪膝下都有女兒,平日裡多開心啊,你倒是不急,哀家替你急啊。」
貴妃眼中閃過一絲僵硬,但很快便被嬌羞取代,所有人都沒注意。
「嬪妾瞧著娘娘臉色紅潤,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倒是皇上這幾個月除了華清宮,從沒踏足過其他地方,旁人就是想有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秦才人突然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頓時原本溫馨的氣氛一變。
「說什麼呢,」德妃淡淡掃了她一眼,「皇上想去哪裡,是皇上的自由。」
秦才人自入宮後就沒見過幾回天顏,好不容易熬到段婕妤失寵,宋嬪有孕不能服侍,誰成想眼前又壓了個明昭儀獨寵,再這麼下去,她侍寢之日遙遙無期啊。
這麼想著,她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恕嬪妾多嘴,從古至今後宮向來都講究雨露均沾,更何況如今皇上膝下無子,更該多多施恩,而不是同明昭儀一般,霸著皇上不讓旁人親近,這是何道理?」
趙嬪不曾想秦才人竟敢在太后面前編排起明昭儀來,她努力想圓場:「宋嬪有孕,正是上天的福澤……」
「若不是明昭儀霸著皇上,說不準貴妃早早有孕了呢。」
秦才人冷不丁扔下這一句話,原本默不作聲的太后頓時一拍桌子:「放肆,誰准你妄議皇上和貴妃的?」
秦才人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嘴太快了,臉色一白跪了下來:「嬪妾不是有意的。」
然而太後還沒說話,梅麗儀突然站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到了正中央:「太後娘娘,有一事嬪妾憋在心裡很久了,今日一定要稟報,要不然,嬪妾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後宮各位娘娘,更對不起太後娘娘的教誨。」
誰都沒想到被禁足了兩個月,眼看著就要銷聲匿跡的梅麗儀突然站了出來,眾人頓時神色各異看去。
貴妃手指動了動,盯著梅麗儀的眼神漸漸深沉。
究竟什麼事,能讓這女人說出這種話,是關於誰的,關於明昭儀……還是她的?
太後對梅麗儀沒什麼印象,就沖她這番話,也留不下什麼好印象,後宮女子還能有什麼事隱瞞,不就是關於爭寵的,她不耐聽這些,於是揮揮手:「你有什麼話,就同貴妃,同德妃,抑或皇上去說吧,來人,把她拉下去。」
梅麗儀沒想到竟會碰個軟釘子,立馬急道:「嬪妾要告發明昭儀欺上瞞下,她入宮前乃是教坊司罪奴,被灌過絕子藥,根本不能孕育子嗣,她卻因一己私利隱瞞此事,攀附魅惑皇上,影響皇嗣降生,太後娘娘您明鑑,絕不能留這種人在皇上身邊!」
果然是關於爭寵的。
保太後的身份說來很複雜,狩元帝生母乃先太後,亦是她姐姐,後陳家因叛國罪殺盡男丁,姐姐亦被廢,很快便鬱鬱而終。保太後當時已嫁為人婦被饒了一命,但是後來由於生不出兒子還是被休棄,直到後來陳家一案出現蹊蹺之處,先皇才發現還不滿十歲的狩元帝被欺侮冷待,以照顧狩元帝的名義將她接進宮來。
保太後與狩元帝感情深厚是沒錯,但是這並不代表保太後想管狩元帝的後宮,也不代表狩元帝想被太後管,但如今被架在火爐上,保太後嘆息一聲,冷著臉看向明昭儀:「這是怎麼回事?」
貴妃驚呼一聲,用一種震驚不已的眼神看向葳蕤:「此事當真?」她的震驚不作假,但震驚背後,濃烈的喜意抑制不住升騰起。原來這個明昭儀,竟隱瞞了如此大的事,若是被皇上知曉,她這輩子恐怕都要完了吧,也不知還有沒有命活下來。
葳蕤雖早知會有這一日,卻沒想到這麼快,她上前在梅麗儀身旁跪下:「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