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夫人浮了一眼蕭小河,她素來端莊冷淡的面龐之上點起難以言喻的笑意。
「我如今已和齊家無甚關係,將軍何故叫我夫人?」
蕭小河無辜至極:「你又未告知我你之名姓,我自然不知如何稱呼你了。」
「原來將軍為的是這個。」齊夫人道,「我姓白名菑,將軍可要記好了。」
「白菑?哪個菑?」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蕭小河點點頭,看向了遠方已然垂落的金輪,「天色不早,白姑娘,別過了。」
「來日方長,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們會再相見的。」蕭小河拱手道。
白菑神色一動,最終嗯了一聲:「如若有機會,希望下次見面時能幫將軍一次,這樣今日之恩我也算報了。」
說罷她不等蕭小河開口,便轉身向城郊方向走去。
蕭小河暗自苦笑,老天啊,可莫要讓白菑等到這個機會,等人幫忙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嘗。
日暮似不願離去般掙扎著,牽動著緩緩微風拂過,白菑的身影縮成一點,堅定地不帶半絲猶豫地消失在黃昏之下。
青燕非得求著許凌今日一齊來,看到白菑安全離開站在不遠處的青燕才鬆了口氣,好在這個可憐的女子的結局並不引人哀矜。
如今想想命運真是個有意思的物件兒,齊淮林在設計害死齊夫人的那一刻想必也未曾料到他自己今日之命運。
只是見蕭小河死死盯著田菑,青燕難免多想道:「蕭小將軍的手段雖然......卑鄙了些,但結果是好的,若是郎有情妾有意,真是一段佳話呢。只是公主還在這裡,小將軍真是處處留情。」
許凌並未言語,隨著青燕走到了蕭小河面前,只見蕭小河還看著白菑走的方向,只是嘴裡還是喃喃自語。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嘶,我哪裡知道此『菑』是何『菑』,到底是哪個『菑』呢,這個白姑娘,真以為人人都與她一般有文化。」
蕭小河欲哭無淚,她畢竟是個人不是神仙,練武的時候多了讀書的便少了,雖說平日能拽拽詩讀讀賦,對付對付齊淮林這般假名士,但一遇著如白菑這樣的,未免露了怯。
聽見蕭小河的碎碎念,許凌無奈地瞥了眼青燕,青燕彎嘴笑笑,三人一齊沐浴在宵月前的輕飆之中,心情輕爽。
第19章 後院晨昏定省許凌咬牙腦脹
蕭小河回到家中一覺睡到第二日,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是去尋蕭塵兒。
「二哥來了。」見蕭小河前來,蕭塵兒很是歡喜,瞧見她的影兒便小跑著去迎她。
「瞧我給你帶甚麼好東西了?」蕭小河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掏出
了幾本書,蕭塵兒眼睛一亮,雙手捧著將書摟緊懷中,「謝謝二哥!」
「與我客氣什麼。」蕭小河當自己屋一般隨意坐在了屋前圓桌邊,見蕭小河來了,蕭塵兒院中的丫頭們也都高興,一口一個二爺叫著。
蕭小河不喜歡被叫這些,還是少將軍聽著順耳。
「未曾想齊公子會這般英年早逝,人各有命,二哥不要過於傷心了。」蕭塵兒未在蕭小河臉上瞧見傷心之色,卻還是好心安慰道。
蕭小河沖她笑笑:「我哪見得傷心?本也沒多深交情,兩來三交,去去回回的不過吃酒吃肉,倒讓你惦記了。」
「二哥如此說我也就放心了。」蕭塵兒說話聲音向來不大,在蕭小河面前已是最輕鬆之態。
任氏性格怯懦,蕭塵兒也是如此,從「塵兒」二字便足以見得蕭監林對任氏母女的輕視。
下人慣是踩高捧低的,二人生活本該拮据艱苦,但自從蕭塵兒有記憶一來,至少吃喝上來看,是沒甚麼缺的、短的。
她早些時候以為是邢夫人見她母女可憐,後發現邢夫人雖不見得故意剋扣為難,但也沒有半分接濟之意。
直到她長大從任氏口中才得知是蕭小河常有接濟。
對於這個時而在邊關時而在宮中,鮮少謀面的二哥,蕭塵兒從心底便帶著親近。
如今亦然。
蕭小河向桌上望去,瞧見上面放著的是黃子婿的祭齊淮林文,便由此問道:「黃水清才名廣播,下至百姓青衫,上到聖上王侯皆有耳聞,四妹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