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宮中卻傳來陣陣意味不明地聲響,隨著宮牆之外的桃花花瓣同風舞動蕩漾,在春明景和的三月掀起無盡的漣漪,引人面紅耳赤。
許凌對這些不感興趣,四周空無一人,蕭小河當然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剛要轉身離去,卻發現宮中亭榭上置放著兩件外衫,外衫疊在一處交織纏繞,而這兩件衣服許凌都見過。
一件屬於蕭小河,另一件的主人則是許晉辰。
許凌呆佇在原地,眼中是亭中隨意交纏的衣衫,耳邊是羞人的靡靡之音,隱約能聽
見是男子的動靜,他的全身如火燒一般變得通紅,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手足無措。
待了多久,何時回去,又是怎麼回去的許凌全然沒有了印象,僅存的理智提醒著他,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青燕與冬才人。
如果傳出去的話蕭小河就完蛋了。
夜深人靜之時許凌常常會想到底是許晉辰逼迫還是二人情投意合,雖然知道前者的可能性趨零,但他還是願意相信。
畢竟那時候蕭小河還那么小。
不知從何處燃起的憤怒、噁心與不忿攪纏,他厭惡這份情緒,又不懂該如何處置,只得留著它日日夜夜瘋狂滋長。
最終一腔心懷全然化作對許晉辰的恨意,在某個時刻必將噴發。
三年前,徐州引出來了一件刺史勾連燕兵賣國案,犯案者景雲微,前朝二十七年生人,出身寒門,一路平步青雲,少年得中探花,後得貴人提攜,壯年之時就任刺史,百姓之中口碑甚好,同僚無不稱讚。
可誰都未曾料到,這樣一個人會犯下通敵叛國之罪。
當時人證物證俱全之下景雲微供認不諱,皇帝震怒,下令嚴審景家一脈數月,嚴刑之下景雲微之子變得瘋癲精神錯亂,誤交出此次涉案者名錄。
皇帝看完名錄後更為震怒,足足涉案上百餘官員,有的是四品大員,有的是芝麻官吏,而其中還牽扯出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身上——
許晉辰。
莫說是皇帝,就連布衣百姓都知曉這世間最不可能叛國的人就是太子!
當時他地位穩固,深受皇帝信賴與百姓愛戴,名聲甚偉,這樣的人有何等理由叛國?
當時世人皆認景家隨意攀咬,皇帝也只是例行派人搜查東宮,許晉辰欣然應允,萬分配合。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在東宮中竟真的搜出來了東西。
青燕也好、蕭小河也罷,無人知曉出現在東宮的燕軍區壘圖與帶有阿伊印章的親筆信從何而來。
許凌想到這,眼中微露出一絲輕蔑。
皇帝不信,百姓不信,文武百官不信又能如何?
他知道皇帝雖然廢除太子之位,內心卻久有懷疑。
只是他永遠不會查到證據。
「娘子?」蕭小河又叫了許凌兩聲,「我們該回去了。」
真是奇怪,還很少見許凌發呆的模樣。
「……好。」許凌回過神來,跟在蕭小河身後向外走去。
許妙安望著人都散盡,剛想解救下來掛在樹上的蕭天啟,突然想到了什麼,撲通撲通地跑進了胡氏屋內。
阿蓮看著風風火火地許妙安,抱著嬰兒的手不自覺緊縮,嬰兒哭叫聲音更大。
阿蓮怕惹惱許妙安,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說什麼,急得冷汗直流。
許妙安未管阿蓮,迫不及待地將嬰兒抱在了懷裡,企圖重現方才蕭小河的場景。
可懷中的嬰兒非但沒有停止哭聲,反而鬧得更大,她頓時陰沉下臉,將嬰兒還給了阿蓮:「沒意思。」
接過嬰兒的阿蓮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小心將許妙安送走後,她看著襁褓之中天真懵懂的女孩兒又是欣喜不起來。
「可憐的孩子。」阿蓮又望了一眼沉睡的胡氏,推送在蕭家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好事。
可偏偏是個女兒身。
又是個母家無權無勢的妾室之女。
看今天這模樣,若想得到蕭天啟的父愛垂憐,怕是得等到他七老八十後,這期間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蕭小河今日雖那般說了,但這孩子畢竟是蕭天啟的骨肉,今日一時新鮮,明日、後日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