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虎的屍體就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被踏碎, 遠比他最恐怖的餓死要狼狽得多。餓死的,渴死的, 至少有人來收屍,就算是那些慘死於燕軍刀下的,好歹會被拋置於亂葬崗, 而他的屍體卻不知去往了何處, 只是在燕人的踩踏下化成碎屑。
燕軍浩浩蕩蕩, 其威風凜然,赫然一股無法抵擋的洪流,摧枯拉朽,黑壓壓的湊成一片。
製作精良的盔甲閃耀著金屬的光輝, 刀劍陰雲下依舊下袒露著寒光,戰旗舞動,大大的「燕」字在黑色的陪襯中飛舞著,張狂地顫動。
為了鼓舞士氣,阿伊此次親自出戰。在燕軍的隊伍之首,阿伊身披錦衣,手持因為戰爭而興奮的嗜血有邪,坐騎黑馬強峻有力,蹄聲震天。它那久經風霜的目光掃視四方,仿佛主宰著整個戰場。
燕軍的步伐不可一世。士兵們戰意昂揚,勇猛無比,這次的決戰對他們來說勢在必得,楚軍沒了蕭小河,新的將領想必還未來得及派出,而自己有著大將軍親自坐鎮,何愁不升?
他們肆意揮舞著鐵蹄,踐踏著一切阻撓,無人可以阻擋他們的腳步。
而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想。
乾枯的楚旗有氣無力地飄在滯城邊,這座地居緊要的小城居住百姓並不多,在如今形勢下更是重兵看守,哨兵看到黑峻的敵人還未來得及報信就已被弓箭射中,在阿伊一聲令下,攻城之戰正式拉開序幕。
燕軍們手持長槍、大刀,個個步伐有序至極,隊前之人揮舞著長梯,迅速接近城牆,同時,投石機被拉至城下,另一波身著厚甲的士兵們。操縱著巨石,石塊呼嘯著沖向城牆,發出震天的巨響。
城牆上的守軍姓齊,齊將軍乃蕭小河一手提拔,雖年紀尚輕但作戰經驗十分豐富。
見狀不妙,他忙派人通信,剩下的人紛紛舉起弓箭,箭矢如雨般傾瀉而下。燕軍在數年前就吃過蕭小河密箭的虧,此刻經驗豐富的豎起了盾牌,用身體掩護同僚,抵擋著密集的箭雨,不停地上前,將長梯靠近城牆。
一道道雲梯被搭建起來,攀爬著城牆,阿伊激盪地聲音響起:「沖!今日就是我大燕一統天下之日!」
得了阿伊話的燕兵個個打了雞血,不管不顧向上爬去,饒是被擊落也不恐懼,只要還有一口余息,無人肯放棄,帶著傷口繼續攀爬,梯上很快被血色填滿,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城牆上的守軍奮力抵抗,但在人數的壓倒性優勢下,漸漸沒了餘力。
同時,投石機不斷發射,城門上的木樑不斷受到衝擊,瞧上去岌岌可危。
「撤!」齊將軍沉聲道,在他的指揮下,正在火燒雲梯的士兵完成手中動作後,飛速跟在齊將軍身後逃離。
城牆上空無一人,大火從上而下燒去,阿伊遼闊的聲音道:「楚軍已落荒而逃,莫要糾結雲梯,直接開城門!」
「是!」
楚軍的叛逃加大了燕軍的氣焰,摞胡跟在阿伊身旁,並未衝鋒陷陣,但目光中的興奮血腥之情絲毫不亞於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士兵。
「真是想不到啊,楚軍比我們想的還要不堪一擊!」 摞胡眯著眼笑道,手不停捋著他大大的鬍鬚。
秋白難得一副大喜的模樣,也難得未和摞胡拌嘴,她笑道:「沒錯!看來蕭子客真的出事了,不然他們也不會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真是天佑我大燕!」
阿伊看著一下接著一下晃動的城門,冷笑道:「就算他蕭子客無事,見我泱泱大軍也必嚇白了臉。」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摞胡繼續吹捧阿伊道,「大將軍之威風與日俱增,蕭子客此次重返邊疆卻波折重重,如今大將軍是天命所歸,自然沒有他姓蕭的什麼事了!」
「哈哈,如今陛下順利歸來,大楚也即將收入囊中,這日後史書上必將歌頌大將軍,大將軍必受萬世敬仰啊。」 摞胡笑道。
摞胡的話令阿伊勾起嘴角,戰士們的怒吼與鐵器碰撞之聲令她更為心潮澎湃,為何打仗,為何鬥爭,為何人人都想做皇帝,為的不過一個「權」一個「名」,權在當時,名在萬代,一時之權阿伊已有,如今差得就是萬世之名。
倘若這些伐楚成功,在大燕所有將領之中,無論男女無論權位,都將最耀眼無疑。
而如今她的目標唾手可得,怎能不讓人高興?
阿伊忽哈哈大笑,將手中長矛置於地上,親自策馬帶兵前沖,她叫道:
「殺——」
「殺——」
這一聲滿是血性的殺聲不但激得地顫動了三分,還令那死死掩蔽的大門戰慄,砰得一聲慘叫後,大門徐徐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