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河啊了一聲,靠在了搖椅上,隨著搖椅一晃一晃:「許凌有阿伊盯著, 公孫嬈又不理我,後院的人全都不喜交際,那我在這宮中豈不是要發霉了?」
「李尋梅還未回來?她不會自己回京一趟將信給趙延吧?」蕭小河狐疑道。
「......她應該未蠢到如此地步,您且等等,說不定明日就歸了。」任雁安道。
任雁安為蕭小河扇扇風:「這些日子熱得很,聽說南邊又鬧了洪水,您得多吹吹風,不然真熱的發霉了。」
「......洪水?」她前段時間就總有種不祥的預感,聽到任雁安如此說,蕭小河心中咯噔一下,坐直了身子,「你且細細說來。」
「具體的奴婢也未多問,只是去內務府時聽到了裡面兩個小太監閒扯,東南一帶今年未行祭祀之禮,惹得神佛不悅賜下大水,淹死了不少百姓。」
「聽說今日在朝上也都議論此事,商量著要不要行祭天之禮。」
楚燕同源,百年分裂,習俗各異,然二國皆存天地信仰,洪水祭天,大火祭地,皆是千年來的傳統。
而燕地之禮,要比大楚蠻橫血腥不少,楚國多以動物為祭,大燕卻以生人做祭,這一點也常被楚人詬病鄙夷。
「許凌在大楚生存數十年,應不會同意。」蕭小河道。
所謂生人為祭,她也曾聽万俟見過,先是要尋十二個的活潑機靈的童男童女,再尋九個出身高貴,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發水之地,一併燒去,加及國師祭祀誦咒,殘忍至極。
「況且夏生洪水,本就是常事,夏多暴雨,土壤又燥,水難以入地,地表生變故引禍事,怎就和惹怒老天相關了。」蕭小河不得不承認,大楚再如何封建比起大燕好的也不是一點半點,她來日做了皇帝,第一個就開設封建迷信破除班,將那些個術士通通丟到深山給她開墾荒地去。
「教育之路任重道遠啊,也不知白菑那裡如何了。」蕭小河感嘆道。
「恕奴婢多嘴了,其實這祭天無用,各代皇帝應都心知肚明,然天災與人禍不同,無法預料也無法掌控,只得聊以此法,慰藉自己與天下百姓了。」任雁安道。
「你是覺得許凌會同意祭天?」蕭小河摸摸下巴,聽出了任雁安的言外之意。
任雁安不置可否:「他如何說也算不上心慈手軟的好人,只是對您有些特殊罷了。」
「好一個任掌柜,我又被你算計進去了。」蕭小河一下子泄氣般趴在了桌子上,「趁李尋梅沒回來,好不容易有幾日休息的時候,這下好了,你又白白給我找事兒做。」
聽任雁安的話,蕭小河就明白了,她哪裡是不經意說出來的,她分明是聽了這消息就暗記在心,尋個機會告訴蕭小河。
而告訴蕭小河的目的,就是讓她想辦法阻止此事。
天災無法掌控,可祭天卻要犧牲數十人性命,還都是些無辜可憐之人,任雁安知曉她只要告訴蕭小河,蕭小河一定會想辦法的。
「您想想,十二個童男童女就不談了,就單說那九個女子,都將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各個身世尊貴,如若您能阻止此事,便相當於救下了她們,就等同於暗地裡拉攏個九個大燕世家,天底下哪裡有這等輕鬆的事兒?您是撿到大便宜了!」任雁安輕輕戳了戳癱倒的蕭小河。
「九個世家......」蕭小河直直地坐了起來,顯然被任雁安說服。
「在李尋梅回來前,我就將這事兒辦妥,讓她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蕭小河一旦明確了目標,很容易進入下一個階段——
膨脹階段。
任雁安驚喜:「您在短短一瞬就想好法子了?」
「沒有啊,誰能在一瞬就想好法子。」蕭小河理不直氣更壯,「著什麼急,辦法總比困難多。」
她這短短二十年,經歷的事兒不算少,有過得意之事,也有如今這般深陷囹之時。
辦法這個東西,不是靠想出來的,蕭小河拉過任雁安:「你再去打聽打聽許凌口風,若真如你所說,順便探探那九人可有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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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抵如此了,如今洪水不退,農田減產,有饑荒之勢;百姓流離,霍亂傳播,道路橋樑盡數沖毀,數千人下落不明,東南三縣,皆遭大害。」公孫皓端坐在公孫嬈下首,整個背依舊挺得筆直,渾身散發著溫柔的光輝,「前有戰事,後遭洪澇,已有數官上奏陛下行祭天之禮,大將軍已然鬆口,想必離陛下下召也不遠了。」
「真下此召,以年歲、身世、樣貌來看,我必身陷祭天之禮,恐難掙脫。今日前來,是同你作別。」公孫皓慢聲道。
陰差陽錯,公孫嬈替她入宮,嫁給了人人不看好的許凌,卻沒想到如今輝煌騰達,權傾滿宮。
反而被視弱珍寶的公孫皓卻難逃祭天之命,公孫皓自己都感到唏噓。
「你瘋了?說什麼胡話!」公孫嬈快步走下,水災鬧了得有半月,如今沒有絲毫轉好趨勢,越發嚴重,公孫嬈已有不好預感,「你那好爹爹那般疼你,又那般位高權重,他定會想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