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春山說:「那你可要問她做了什麼好事情。」
季羨頓了一下,隨後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滿不在乎地開口:
「她能幹什麼大事?」
「總不能是把你認成了他人,叫你丟了面子?」
鶴春山:
第35章 籠中雀,公主
巷子很深, 匆匆走了許久,高牆圍攏就如同那望不盡的籠,將所有人都籠在其中。
沈平蕪跟著步履匆匆的說書人, 只見他左拐右拐。
祝遙光與沈平蕪互相對視一眼,二人一同堵在巷子兩頭,衣訣翻飛,佩劍泛起寒光。
那個身披斗篷的黑衣人停在了原地, 黑色衣袍宛若被墨水浸濕了一般,被風吹拂飛揚。
「聊一聊?」
沈平蕪神情淡然,眉眼間放鬆, 一副閒聊的神態悠悠上前。
說書人緩緩轉過頭, 一雙寒幽眸子透過面具的縫隙望了過來,只是輕笑了一聲。
「二位姑娘想要聊些什麼?」
離了戲台,說書人的聲音發生了些許變化。
「聊聊你今日故事的後續。」沈平蕪漫步上前, 走近後才發現戲台上的說書人, 發出那般鏗鏘有力聲音的人,竟然與自己差不多身形。
「今日的故事便到此為止, 二人要想聽後續不妨改日再來捧場?」
說書人後退半步, 意圖想要逃跑,卻被身後匆匆趕來的祝遙光擋住了退路。
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退路,就算沒有祝遙光,再往下走去也只是死胡同。
「二位姑娘,我們曾經是見過的。」
話音落下, 說書人將身上的黑色斗篷掀開,露出一團如墨的秀髮, 散作絲絲縷縷,隨風飛揚。
沈平蕪一怔。
望著眼前摘下面具之人, 對上那雙如琉璃般清透而又幽深的眸子。
「還要多謝那日姑娘安置之恩,倒沒有叫我受了風寒。」
說書人的聲音輕柔,眉眼如畫,未施粉黛的臉上再也沒有那日所見的蠻橫,反而多了一絲堅韌。
宛若懸崖峭壁邊緣,搖搖欲墜的雪蓮。
「公主?」
沈平蕪望著眼前的公主,喉間就如同被一隻大手扼住般,發不出一絲聲音。
說書人竟然是皇城的公主!
那流言蜚語正中央的漩渦!
「很意外嗎?」
公主彎了彎唇,眼底是清潭般的明了,她將身上的黑袍脫下,露出一身琉璃彩色的輕甲。
「我想我們不會成為敵人,對嗎?」
祝遙光此時也微微一怔,望著公主身上那熟悉的光彩,一片片一層層皆是鮫人鱗所制的輕甲。
「你是受鮫人所託?」
沈平蕪上前一步,只是低頭便能看見公主身上深深淺淺的鮫人鱗,那些鱗片大小不一,就好似從自己身上取下一枚贈予一般。
清風徐徐,湊近那些鱗片時,鼻尖不再是那種腥臭粘膩的氣味,而是帶著淡淡清香。
與沈平蕪以往所聞到的氣味全部都不一樣。
公主笑了,她輕聲道:「不如我們尋個茶館,好好聊一下?」
*
公主,從來不是指一個人,而是一類人。
一類註定會淪為政權紛爭棋子的犧牲品。
皇城公主也不例外,百姓皆知自己乃是城主最寵愛的女兒,卻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又究竟叫什麼名字。
自她出生起,所有人都只會喚她為公主,以至於就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自己姓名。
那日秋風瑟瑟,在自己得知要與當今權傾朝野的國師謝恆成婚時,她孤身騎馬去了偏遠溪泉散心。
那兒便是傳說中的靈泉。
在那裡,公主見到了一個滿臉淚珠卻又貌美的女子,她拖曳著魚尾靠在礁石上,落下的淚水化為珍珠滾落地面。
這是公主第一次見到鮫人,也是鮫人第一次見到公主。
鮫人告訴公主,自己的心上人將自己囚禁於此。
「你知道謝恆在哪裡嗎?我要去殺了他!他這個負心漢,欺我騙我都好,為何要毒害我族人!」
「天下背信棄義之人,皆不得好死!」
鮫人生得那般貌美,可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卻又有些可怖。
公主知道了她罵得究竟是誰,也知道鮫人心上人即將迎娶的是何人。
那時,她蹲在草地上,看向鮫人的眼神有些閃躲。
可鮫人卻止了哭泣,漆黑的長髮在水波中飄蕩著,眉眼間都是柔和。
「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