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幾年是犯了什麼邪,越發地蠢笨起來,」崔流箏笑里有些厭煩意味,「你打他這一下,他竟然忍下來了,果然是有所圖謀。」
「東宮立得好好的,就算東宮沒了,四皇子乃孝賢先皇后所生,居嫡又居長,雖是閒散了些,但這反倒是不起眼的小毛病。」
崔鴻搖了搖頭,「哪裡輪得到他,更何況,立儲大事,自有陛下做主,我雖狂妄,卻也不是看不清勢頭的。」
「閒散……」崔流箏神色有些莫名,像是傷心,又像是譏諷,「她走了,她的兒子,到底也不像是她。」
「姐姐,你。」崔鴻心底一緊,有些緊張地看向崔流箏。
誰也不知道,當年先帝手下這麼多兒子,家裡看中的是居長的二皇子,是崔流箏一眼壓中陛下,才換來他的官職。
潛邸後宮這麼多明爭暗鬥,沒有一個人奈何得了崔流箏,這位婉貴妃,絕非俗物。
這麼多年裡,崔鴻唯一見到的,能讓他姐姐犯下大錯的,只有四皇子之母,建朝初期便因病去世的孝賢皇后一人。
奈何,奈何。
「我連她死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在乎她的兒子。」崔流箏神色淡淡,起身往殿裡走,「你放心吧,我會沒事的。」
她這個人,向來是在意自己勝過在意他人,往年倒是有一個讓她連自己都不顧了的,只可惜那人看不上她。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意思呢,總歸無論發生什麼,她有把握好好活下來的。
看著姐姐的背影,再看看這富麗堂皇的大殿,崔鴻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出宮。
崔流箏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行,蕭衍和她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一朝不慎就會牽連到姐姐。
他得找個人看著,別讓他惹出什麼禍事來。
第94章 風起 徐辭言回京的時候,已是……
徐辭言回京的時候, 已是五月,又一年端午。
太子奉命出京賑災,雖出了遇刺的蛾子, 但好在人安好,差事也辦得十分圓滿,揚州上下百姓, 無有不誇讚的。
賑災有功,又得民心, 這是一等一的好事,乾順帝一聲令下,出宮建府的三位皇子率領百官, 於城門相接。
午間日光璀璨,明亮亮的陽光照在京城高聳入雲的青石城牆上, 蕭璟坐在車架里,徐辭言立在外頭, 抬眼看向不遠處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最前頭的是他少得見的恭王, 在他左側稍微落後點的位置, 蕭衍不情不願地站在那。
蕭衍身邊站著的不是之前的長隨,反倒是個陌生男子, 眼神銳利,帶著行伍間才有的氣息, 應該是崔鴻給外甥安排的人。
每當蕭衍有什麼異動的時候,那長隨便暗中一使勁拘束住他,這麼一來,雖然蕭衍臉是越來越臭了,行為倒不出格,老實得不行。
有幾個熟悉他品行的大臣都詫異了, 悄悄地拿眼睛瞥他。
蕭衍的後頭,則是七皇子,雖然出宮建府了,但沒封王,想來是乾順帝心裡還膈應著江家的破事。
眼下,七皇子眉眼低垂著,不發一言。
車駕越發靠近,文武百官率先跪下行禮。
「臣等恭迎殿下——」
「諸位免禮。」蕭璟很自然地應對,下了鑾,快走兩步扶起最前頭的首輔黃興和,態度親和地寒暄兩句,再看向恭王。
「四哥,」蕭璟神色有些擔憂,「聽聞四哥遇刺,眼下怎麼樣了?」
「有勞你惦記,」蕭逸輕飄飄地笑笑,面容慘白,在陽光底下甚至顯得人都有些透明了,「還是那老樣子,太醫說少來也要養一年呢。」
蕭璟神色越發凝重,他嘆了口氣,親自給蕭逸斂了連身上披著的白狐披風,五月初盛夏來了,別人都已經穿上輕薄的夏裳,只有他還這般畏寒。
「我此去揚州,也得了些方子,等會去了就派人送到太醫院去,看看能不能用。」蕭璟開口,「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太醫負責四哥的身子。」
蕭逸笑笑,視線移到蕭璟身後,安靜候著的年輕官員身上,「也是有緣,恨生是關外奇毒,太醫院裡只有一人能解,正是徐侍郎的妹妹,徐司監。」
「家妹曾拜游醫,對疑難雜症倒是有些見解,只是年歲差了些,醫治其他病時,只怕不如太醫院其他太醫老練。」
被人點到了名字,徐辭言笑著開口,不動聲色地就把扣在徐出岫頭上的高帽子給摘了。
「哪位游醫?」蕭逸又追問。
徐辭言不答,蕭璟瞥見他神色,馬上把話題給轉了回去,「城外風大,本宮觀幾位老大人都有些受寒,倒不如先進去。」
「還有四哥,」蕭璟露出不贊成的神色,「倒是本宮帶累四哥再此受寒了。」
「哪裡,看見你平安歸來,我心底也暢快。」蕭逸瞥了眼徐辭言,對自家弟弟這母雞護崽子一樣的神色有些好笑,順杆子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