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些時辰,遠遠一片白色的雪地里,突然冒出來一個黑點,那黑點越來越大,到了近處便顯了出來,是一隊喉官衙衙役開隊,一前一後簇擁著兩駕大馬車的隊伍。
「怎麼有兩駕馬車?」小將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上頭。
「人家京里來的,享福享慣了,你管那麼多幹嘛,」將領沒好氣地罵了句,一腳往身旁站著的斥候一踹,「你,去,給我好好地查查他們的文書腰牌這些。」
「是!」斥候哈哈大笑一聲,一溜煙跑了過去。
「來者何人!」他一到隊伍前頭,就格外威風地呵斥一聲,「邊堡重地,你們這時候靠近,怕不是韃靼的奸細!」
徐辭言微微拉開帘子,冷風一陣一陣地往他臉上刮,割肉一樣的刺痛。
領頭的衙役下了馬,好聲好氣地開口解釋兩句,那斥候卻是越發地猖狂起來,大叫著要查他們的腰牌。
邊防一線接一線,到這裡,已經是最靠外頭的了。從京出發到這,前頭早不知道審了多少回了,身份哪裡還能有疑。
徐辭言冷笑一聲,擱著下馬威呢。
他關了帘子不再看,後頭的馬車裡下來了一個頭戴三山帽,身著御賜蟒衣的中年太監,正是兵仗局提督軍器庫太監,呂修。
崔家一門兩將軍,其中小崔將軍崔錦堂,進士出身,當年觀政的時候正是進的兵仗局跟的他,算起來,兩人還有一段半師之誼。
是以,呂修到這邊關了,沒有半點懼怕的意思,他往馬車處瞥一眼,見徐辭言沒有出頭的意思,便火冒三丈地上前去斥責那斥候。
「你是什麼身份,還敢朝洒家要憑證來了!」呂修言語頗不客氣,「廣威將軍呢,洒家倒是要問問,崔將軍是不是一朝得勢,把故人都拋到腦後頭去了!」
「這……」那斥候聽他這麼一說,再一看人毫不客氣的樣子,心下也有些沒底了。
「這位大人稍等,容下官前去通傳通傳。」他到底不敢硬著來,苦著臉又跑了回去。
堡壘上的將領一見這場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冷笑一聲,「看來這次是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官!」說罷,他一揮袖子,下了邊堡就往最大的那頂帳篷處跑。
一掀開帘子就是一股子暖氣撲面而來,帳篷裡頭,崔鴻一身盔甲閃著寒芒,高翹著腿坐在首位,下方左右兩側各設席位,坐著定西軍里說得上名字的將領們。
「大將軍,」將領一進帳,當下合手行了個軍禮,「朝廷派的監軍來了,看腰牌,是兵仗局的管事太監。」
「呵,」崔鴻神色一頓,把酒盞往桌上一拋呼地站起來,皮笑肉不笑,「本將軍倒要看看,宦官大人有何指示。」
說罷,他大步流星地朝外頭走了出去。
「兵仗局,呵,」幾個將領聽見這個詞,當即冷笑出聲,「這些沒根的東西最為可恨,往日裡鑄的鳥銃什麼的,一個個都占著,不肯給咱們。想要申報點兵器,更是難上加難。」
「眼下到了咱們的地盤,老實點還好,不老實的,可得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崔鈞坐在左邊最上首,看著這場面,不由得心底嘆了口氣。
他這族叔手底下的將領,各個都是猛將,放到戰場上那也是紀錄嚴明以一抵十的主,但私德方面,實在有些不修。
朝廷將監軍的消息捂得嚴實,他也不知道來的是兵仗局的哪位,若是呂大人,少不得要他費心多照顧照顧,只是沒有崔鴻示下,這些兵痞子聽不聽他的,也不好說。
正思慮著,遠遠地就聽見崔鴻爽朗的笑聲,雷一樣地傳過來,再過一會,帳篷的氈子被重重地掀開,崔大將軍親自攬著個青衣的官員走了進來。
「弟兄們,都起來,」崔鴻志得意滿,重重地拍了拍那年輕官員的肩膀,「都來見過我這兄弟!」
「無咎!」崔鈞喜上眉梢,噌地就站了起來。
第96章 戰事 這又是誰? ……
這又是誰?
滿帳篷的將領們一時間腦門上都冒出個問號,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崔鈞就三兩步躥上前去,一把攬過那青年的肩膀。
「無咎, 這次來的監軍竟然是你?」崔鈞滿臉不可置信,眼底卻不由得笑開了來,「京中那邊呢, 不管了?」
「天大地大,哪有西北的戰事大, 」徐辭言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眼底也止不住泛起笑意來,「倒是你, 幾年不見倒是要成孝肅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