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律,官府是不給犯重罪被監囚的官員提供飲食的,除非是上面有人特別交代了。
一如當年的白巍,一如現在的他。
「京城怎麼樣了?」勉強填了兩口肚子,徐辭言強撐著抬起頭,將臉靠近頂上的柵欄,「都還好嗎?」
「放心吧,」殷微塵湊過去,音量壓到幾近蚊蠅,「一切都好著,家裡也沒事,只有楊大人和出岫停職查辦了。」
那就好,徐辭言長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松下來頓時覺得手腕腳踝,還有脖頸腰背幾處都火辣辣的疼。
啪嗒一小聲,殷微塵又丟下來一小包藥包,裡面裹著幾顆藥丸和治外傷的藥粉。
「快擦,」殷微塵聲音遠了些,接著又大聲地開口說話,「行了,都辛苦了,上路吧。」
他站在囚車旁邊不動,其他的衙役也不敢靠近這面慈心苦的上司,那些探子們見著情形,猶豫了半晌還是遠遠地退開了。
「大人留步!!!」
道路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接連不斷焦急的呼喊。
「前面可是喉官衙的大人們,還請留步!」
「留步!」
「什麼人?」殷微塵眉心一皺,拔刀向前,親信們默契地圍住囚車,皆戒備地瞪著道路盡頭。
卻不是他們所想的劫囚之人,幾個一身短打,一看就是綠林好漢打扮的漢子騎著駿馬,馬上還帶著個白髮斑斑的老者沖了過來。
「我等是陵州府里的百姓,並無劫囚的意思,還望大人留步啊。」為首的壯漢翻身下馬,遠遠地朝隊伍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聲音懇切。
「這位是咱們府里的耆老許老,」壯漢將老者半抱著下了馬車,切切地看向殷微塵,「我等是受陵州百姓囑託,護送許老來給徐大人送東西的。」
「什麼東西?」殷微塵心底微動,面上依舊是幅笑模樣,「沒有陛下的允許,罪臣不能私下接受百姓的東西,幾位請回吧。」
「咳,咳咳,」許老已過古稀之年,身子算不上康健,落地先是劇烈地咳了幾聲,才喘勻了氣開口,「這位大人,草民懂這番道理,只是徐大人對我們陵州有大恩,草民是來給他送萬民書的。」
萬民書?!
這話一出來,衙役們齊齊色變,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那老漢擦乾淨手,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了一卷裹好的絹紙來。
那絹紙一拉開,除了最頂上的文章,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的血跡,識字的人寫名,不識字的百姓們按印,一寸一縷上,全是說不出的深情重義。
「這麼多年裡,只有徐大人把我們當人看,」許老漢熱淚盈眶,「我們都聽說了,徐大人為了不讓我們餓死,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大恩大德哪怕是豁出咱們的性命,也報不了啊!」
許老漢哀切地看向殷微塵,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臂高舉,捧著那捲萬民書遞到他面前。
「這位大人,您長得像菩薩一樣,求求您發發慈悲心腸,幫我們把這萬民書交給陛下,陛下是位仁君,求他看在陵州百姓的份上,寬恕寬恕徐大人!」
「他真的是位好官啊!」
「…………」
幾日過去,那絹紙上依舊殘留了淡淡的血腥味,那甜膩膩的氣息輕悠悠地上飄,被西北的狂風所卷,纏繞進山林深遠的氣息里。
但它代表的東西,就像屹立在此地亘古不變的黃沙高原一樣,深沉而幽遠,薄薄的一張絹紙,重如泰山。
殷微塵覺得自己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同於初見禁宮時的震撼,更加苦澀,又更加柔軟。
他俯身將許老漢扶起來,神色凝重地攙著人往囚車處走,所到的地方,無論是自己人還是奸細,衙役們都紛紛垂頭,風吹麥浪一樣避開。
「陵州百姓的情誼,還
請您親自交給他。「殷微塵解開囚車上重重的鎖,徐辭言模模糊糊意識到了什麼,攀著他的手,踉蹌著爬了出來。
「大人!」見他的第一眼,許老漢聲淚俱下,「您怎麼成這樣子了啊!」
京城來的監軍大人打陵州城過的時候,許老也在人群中看著。
紅袍官員面容俊秀,雖瘦削,一舉一動里卻是說不出的意氣風發,氣宇軒昂,只一眼,話本里說的名流仕子,清貴官員就都活了模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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