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化值100% 「我就是非……
說話間耳畔銳響聲驟起, 幾隻挑著火油的箭矢咻咻而來,翹帆持劍幾個飛跨險險趕至,打頭先把即將禍及雲湄的箭鏃統統截落, 雲湄身在箭網之內左支右絀, 被駭得心膽俱裂, 還沒緩過心神,尖銳的裂帛聲緊跟著扎入耳膜, 她踅身一瞧,就見許問涯右手的衣袂被激射而來的箭矢劃開了一道綿延的口子, 很快血花淋漓,濡染整條袖籠, 涔涔的緋紅熱血萬般鮮明地映在她視野之內, 堪稱觸目驚心。
按許問涯的功夫, 這支箭,九成可以躲開。
但他的視線始終凝在她的身上,整個人仿佛被魘住了,哪怕這支箭鏃挾來的勁風割破了他上臂處的皮肉,他也仍哼都沒哼出一聲。
雲湄火冒三尺, 恨不得摑他一巴掌, 怎奈東奔西逃騰不出手,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犯痴。
「二樓的檐柱被燒塌了,此地不宜久留!」翹帆沖雲湄颺聲大喚, 護衛在跟前奮力開路,帶她抄近道,逃離此處已然面目全非的錦繡樓閣。
雲湄到底惜命,委實又驚又怕,手裡頭還拖著一個有刀不使的瘋子, 一時間悔恨交加,也鬧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何不經思考,便奔突過來救助,既然他自己不出息,管他做什麼!
險之又險地衝出坍於火海的朱樓,街巷阡陌雜兵混亂,處處干戈激烈。來時的馬車是乘不得了,冬鋒百忙之中牽了許問涯的那一匹玉驄驊騄來,快言快語吩咐翹帆:「那姓嚴的狗急跳牆,半途又調了三千營兵,洞庭待不了了!你護送他們走野渡,先出城!」
身後火光沖天,熱浪翻滾,耳畔是真刀真槍的鏘啷角逐,雲湄後知後覺四肢發軟,玉驄驊騄奔騰如電,疾踏而來,她草木皆兵地被唬了好大一跳,待得反應過來,身子已是一輕,整個人被妥善地置放在馬鞍上,一隻修長的手探至她身前,利落翻轉著,三兩下便將韁繩穩穩纏縛,長腿一夾,座下的馬兒頃刻間起跑如電。
看來終究是大夢方醒了,可雲湄顧不上與他扯皮,只心驚肉跳地頻頻回首觀戰,好在身下駿馬星馳電掣,又有翹帆的擋道攔截,二人暢通無阻奔至野渡,跨上早便等候多時的小船,隨著撐漿飛速離岸,很快盪入花木憧憧、遮蔽繁茂的湖心。
金戈的鳴響終於變得模糊起來,雲湄直接軟在了船舷上,涔涔冷汗濕透重衣,緩了好半晌,才有空當抬起眼睛,沒好氣地看向許問涯。
許問涯一直凝睇著她,一錯不錯,袖上的血一波接著一波地滲出來,滴答砸落之聲不住地摻雜在呼嘯的晚風裡,他卻恍若未聞。
周遭叢生的蘆葦一簇簇在餘光里流淌著,間隙篩漏的蟾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的眼眸也若隱若現,不時照出他瞳孔深處蕩漾的碎光,雖則沉默著,但看起來顯見地很興奮。
雲湄已經拿他沒轍了。
她心裡悶著極大的火氣,一經開口,肯定是要拌嘴的,但鼻端的血腥味漸次濃郁起來,眼下著實不是算帳的時候。她儘量冷靜下來,牽著自己的袖子,往他手裡的刀鋒上割了一下,刺啦一聲撕下布條,撐身過去,坐在他身畔,拖起他的右手擱在膝頭,一圈接著一圈地纏著他的傷處。
因著未能及時包紮,又是經淬了火油的箭鏃擦傷的,傷情著實不太好,將將才止歇下來的血,將將纏上兩圈,布料便又被浸透了,他的血液沾濕了她的指腹,與她手心裡因徒手截刀而扎出來的血珠混雜在一起,污雜不堪,難分彼此。
雲湄難辦地凝眉,抬眸瞄了許問涯一眼,見他臉色漸次蒼白起來,應當是不好受的。
他分明渾身的功夫,非得鬧得性命攸關,事後還負了傷。
雲湄纏著纏著,再也按捺不住火氣,質問道:「你究竟為什麼站在那裡不動彈?你難不成是故意在等死嗎?」
「死了不好嗎?」許問涯歪過頭,目光追隨她,聞言笑笑,「是你說的,不喜歡有人糾纏你。我死了,你就痛快了。」
雲湄眼睫一顫,鬧心極了。
果真是因了她。
先頭在樓里的時候,她一個抬眼,便見二層闌干旁的許問涯正看著自己這處走神,對身畔的危機四伏渾然不覺。
所以她該自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