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雨與搖風見著珈寧腰間淡粉色的紅痕,俱都腹誹戚聞淵的孟浪。
搖風快人快語:「世子瞧著是個清風朗月的,怎的這樣不知憐香惜玉?」
珈寧紅著臉,並不接話。
相交大婚那時,其實他已經收斂了不少。
比起初次時的乾澀,如今她已能樂在其中。
但這些話總是不好解釋給侍女聽。
她只得自顧自玩著浴桶中的花瓣,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可是換了香露?」
織雨頷首:「先前侯府上用的是梅花香露,這入了夏便換成薔薇香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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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寧甫一回到主屋,便見著戚聞淵正在案邊寫著什麼。
燈光落在他側臉,愈發襯出他如芝蘭玉樹、松風水月。
珈寧癟了癟嘴。
原來他還是沒變。
雖則聖上給了三日休息,他依舊會在薰風院中忙碌公事。
她去架上抽了一冊未讀完的風物誌,斜躺在戚聞淵對面的貴妃榻上。
二人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許久,方聽得珈寧開口道:「世子可是在寫與真定有關的摺子?」
戚聞淵頷首,將筆一放,抬頭望向貴妃榻上的珈寧。
她換上了一身天青色的寢衣,還微微有些濕潤的發尾半彎著攀在背後。
他記得她平日裡不愛過問他的公事。
珈寧摩挲著書頁的頁腳,微微垂著頭:「世子,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
聽著珈寧語中的斟酌與試探,戚聞淵一愣:「夫人請講。」
珈寧道:「蒼筤先前說,真定縣中沿河一帶淹了大半,可是當真如此?」
「是,他還不敢在這種事情上亂傳話。」
珈寧站起身來,行至戚聞淵案前:「世子,我想給真定捐些銀子。」
言罷,她直直對上戚聞淵的眼。
這是她午後躺在床榻上時忽然想到的。
戚聞淵能平安回來,也不知那枚平安符起了多大的作用。
如今她沒法回雞鳴寺去還願,便在旁的地方積些功德罷。
且她向來都是路見不平拔刀……撒錢相助的性子。
事情既是給她遇上了,不做點什麼,實在是心裡過意不去。
「我不是什麼下凡的仙女,也沒那麼多銀錢到處亂撒。就是想著,這事情既然讓世子撞上了、又讓我聽說了,那我便做不到就眼睜睜看著。」
戚聞淵一怔。
珈寧擔憂戚聞淵覺得自己是拿著父母準備的嫁妝在外面換名聲,便一字一句地解釋:
「銀錢不多,俱都是我在江南時和手帕交一道做些小生意賺來的,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見著少女微微揚起的下巴,戚聞淵忽然想起那日她與右僉都御史之子對峙的模樣。
「夫人還會做生意?」
珈寧還當他是要管教自己,輕哼一聲:「總歸都是乾乾淨淨的銀子,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
戚聞淵輕笑一聲:「我自然知曉,我只是覺得……」
「夫人很厲害。」
珈寧低聲道:「我還以為侯府規矩大看不上呢。」
心中想著,她那不過小打小鬧罷了,比不上阿娘十之有一。
戚聞淵正色道:「正如夫人所說,都是乾淨銀子,不偷不搶,有什麼好看不上的?我只看不上那些官吏搜刮民脂民膏貪來的銀錢。」
又道:「只是捐銀之事,也不是說夫人備些銀子直接送去真定縣就成的。」
要如何不被聖上看成永寧侯府亦或者江寧織造府在炫耀家底、要如何讓那些銀錢真的送到需要的人手裡、要如何不將事情變成升米恩,斗米仇……
夫人一番好心,可不能到頭來卻成了壞事。
「嗯?」珈寧歪著頭,捋了捋鬢髮。
戚聞淵道:「夫人心善,若是信得過我,不若交由我籌謀?」
珈寧自是知曉戚聞淵的穩妥,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卻又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只見她雙手撐在案上,俯下身去,笑意盈盈道:「若是我信不過世子呢?」
戚聞淵指尖輕點了幾下案幾,沉吟片刻:「若是夫人信不過我……」
那他為她尋幾個善籌謀的人?
可那些人如何能有他可靠。
他們是夫妻,那些人與她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只怕會見她身家豐厚,暗中設局騙她。
珈寧轉過身去,哧笑一聲:「我和世子講笑呢。」
她寢衣的衣擺在戚聞淵身前帶起一陣薔薇香氣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