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尋了一張紫檀玫瑰椅坐下,仰頭看向戚聞淵:「世子今日這麼一提,我也好奇。」
戚聞淵俯首,正對上珈寧那雙澄瑩的眸。
那一泓清泉之中別無他物,只有他一人而已。
珈寧似乎還在說著什麼。
但戚聞淵已無從分辨。
他只能聽到潺潺的流水之聲。
從她的眼,流入他的眼,再流入他原本如無波古井般的心間。
他撐著玫瑰椅的扶手,緩緩俯下身去。
絳紅色的衣袖掃過珈寧的下顎。
珈寧縮了縮脖子。
她嘴中還在碎碎念叨著八字的事情。
也不知是在念叨些什麼。
好像在說話本上關於八字的故事、又好像在說那家書一來一回需要用上多少時間。
詞不成詞、句不成句。
可謂是胡言亂語。
二人之間越來越近。
珈寧的聲音漸弱。
他是要……吻她嗎?
怪突然的。
珈寧舔了舔自己的唇。
有些干。
方才忙著作畫,忘記飲茶了。
而且,她忽然想起,午後用罷點心之後她忘記補口脂了。
怎麼今日就忘了呢?
未等她再繼續去想明白這些有的沒的,便覺得左眼一癢。
她想去撓,卻被戚聞淵抓住了手腕。
復又是右眼一癢。
像被鳥雀輕輕啄了一口。
眼尾一熱,激得珈寧回過神來。
她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哪有什麼鳥雀,分明是戚聞淵在吻她的眼睛。
珈寧微微側了側身子:「你做什麼……」
戚聞淵恍若未聞。
他仍在描摹珈寧的眼。
那雙他覬覦已久的眼。
如他所想,那雙眸濕漉漉的,像是江南煙雨濛濛的春天。
珈寧從齒縫間擠出一口氣:「戚聞淵!」
「你是鸚鵡變的嗎?」
難怪大婚那陣那樣多話。
可織造府上的鸚鵡也不會這樣啄人啊。
戚聞淵溫聲道:「抱歉。」
他又失態了。
他並未再繼續吻她,卻仍俯著身。
皎皎的月色透過明瓦,照出他們二人交疊在一起的熾熱呼吸。
珈寧咬著唇,並不答話。
直到廊下傳來一陣侍女的腳步聲,她方才如夢初醒。
珈寧學著戲場裡那紅臉的關公,佯裝怒極,沉聲喝道:「自省去!」
戚聞淵:「抱歉,是我衝動。」
珈寧輕哼一聲,推了戚聞淵一把,站起身來。
好奇怪。
戚聞淵今晚好奇怪。
比他們把一切說開之前更奇怪了。
算了,不想了。
今日好歹是與他說開了一樁心結,已經夠她勞心費神了。
珈寧繞至戚聞淵身後:「我去沐浴。」
折騰一通,身上的薄汗黏糊糊的,著實不太舒坦。
戚聞淵道:「那我自省去。」
他今日確實是太過衝動了。
珈寧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去偏院?」
戚聞淵:「……嗯。」
珈寧往盥室走了兩步:「真去?」
戚聞淵:「現在就去。」
珈寧回過頭來,將手中解下的腰帶扔到戚聞淵身上:「去什麼去!」
她開玩笑的,他又當真了不成。
戚聞淵抓住那條碧色的腰帶。
珈寧瞥了他一眼。
他一如往常,面上仍是無甚表情,宛若高居月宮的仙人。
珈寧腹誹,方才吻她的時候不是風流得很嗎?怎麼一眨眼就變回平日裡那副死要面子的模樣了。
裝什麼貞潔烈郎!
珈寧沒好氣地喚道:「那個。」
戚聞淵將腰帶遞了回去:「嗯?」
珈寧不理會他:「你每次都這樣。」
戚聞淵的手懸在半空:「我不明白夫人在說什麼。」
珈寧抿唇:「每次衝動過後,你立刻就能變迴風清月朗的正人君子。」
「顯得我……」
顯得她羞紅的臉、發燙的脖頸、和久久不能平復的心緒,都很丟人。
憑什麼只他是仙人,她卻是個俗世凡人?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來招惹她?
珈寧道:「這對我不公平。」
憑什麼他每一次都能這麼快冷靜下來?
卻見戚聞淵忽然扔開了手中的腰帶,一把抓住珈寧的右手,而後便將她的右手貼在他的耳後。
灼燙的熱意惹得珈寧驚呼了一聲:「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