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後一個從水裡出來的,松松垮垮繫著浴巾就往更衣室走,搖頭晃腦哼著老土的歌,可突然腳下一滑,肥重的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痛得大聲誒呦,手一抹,發現是沐浴液,頓時氣急敗壞地罵道:「哪個畜生擠了沐浴液啊!別讓老子找到!」
同行的兩人看見男人疼得半天直不起腰,趕緊去扶他,其中一個男的眼尖看見了躲在門後的小孩,大吼:「在那!」
符樓想也沒想撒腿就跑。可他到底對這裡不熟悉,莫名其妙就跑到了死路里,眼看就要被抓住了,身後緊閉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淡淡的薰衣草香比熱氣更先撲了他滿面。
孟北站在他身後,腰上只系了個浴巾,身上的水還未擦乾淨,順著層次鮮明的肌肉緩緩往下淌,水珠微微浸濕了浴巾上的軟毛——塊壘分明的腹肌,流暢性感的人魚線,男人濃烈的荷爾蒙在其中彰顯得淋漓盡致。
他一手拿著乾燥的毛巾,一手扶著他的肩,微微低頭,看向符樓。
符樓誤打正著地找到了孟北所在的房間,也無暇感嘆命運之巧了,趕忙躲在了他的身後。
那兩個人也隨之趕到,看見只有孟北一人,便氣勢囂張地叫嚷著要他把小孩交出來。
孟北耐心地聽了一會這兩人的說法,長眉微微上挑,饒有興致的目光停留在符樓的頭頂。
在他們嘴裡搗蛋的熊孩子符樓委屈地咬了咬唇,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孟北。
孟北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說對不起。」
符樓乖巧應道:「對不起。」
「嗯,可以了。」孟北將符樓推進了房間,自己則立在房門口,神色平靜地面對他們的威脅。
「這就夠了?」
孟北不輕不重地捏了捏手,胳膊的肌肉,手臂的青筋,無一不在顯擺著強勁的力量感,他笑道:「不然呢?有事找家長談。」
雖然孟北的長相是很周正的帥氣,但笑著時總有一股混跡市井的痞氣,骨子裡似乎就帶著狠戾,遠著站他們都能憑直覺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兩人見他是真的不怯,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悻悻而去。混混總是欺軟怕硬,不至於為個狐朋狗友就與這樣的人大動干戈。
認慫太快,孟北覺得裝逼也裝得沒意思,等人徹底走後,將符樓牽了出來。
孟北瞅了瞅符樓的全身上下,擰起了濃眉:「偷跑出來的你是,衣服都沒換。」
符樓本想低頭認錯,可這時他的肚子卻不應景地叫了起來,他將頭垂得更低了,孟北只能看見他的發旋兒。
孟北頓了頓,半點沒有顧慮符樓的面子,哈哈就笑出了聲,見這小孩要羞得蜷縮在一團了,只得先壓住笑將他整個兒又抱在了懷裡進了更衣室。
孟北迅速換上了衣服,拿出車鑰匙上下拋了拋,抬起下巴沖符樓示意,往停車場走去。
符樓很奇怪為什麼孟北沒有責怪他惹事。
走到半途,符樓還是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回家嗎?」
孟北敲著方向盤,說:「你不是餓了嗎?帶你去吃燒烤。」
「就這樣?」符樓疑惑地歪頭看著他。
「不然哪樣?」孟北同樣回以奇怪的眼神。
符樓筆畫了一下:「就是……我做了惡作劇,惹他們與你對上,你不生氣嗎?」
「你做得好。」孟北看著前方的紅綠燈轉綠,在車水馬里直直開了過去,晚風透過車窗,將符樓略微有些長的額發吹亂了,「該誇你勇敢,不怕事兒,只是做這些事情之前,你得想想我在不在你身邊。」
經常單打獨鬥今天卻不小心翻車的符樓心裡不是很認同,只得儘量輕聲,不讓孟北察覺出他的語氣差異,問道:「……為什麼是你?」
孟北像是很詫異他能問出這種問題,一時半會沒接話,等符樓想略過時,這人又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回答過於絕對地,十分理所當然地道:「因為我能保護你。」
他笑著說:「很難理解嗎?」
難以理解。符樓想。
他們並沒有就這個事情說太久,孟北很快就帶他來到了燒烤店裡,點了許多小吃。
符樓吃串串時不小心吃到了辣籽,小臉蹭地紅透了,鼻尖浸出了細汗,被辣得呼呼吹氣。
孟北被他這模樣逗得哈哈大笑,手上卻貼心地為他遞了一杯牛奶,樂道:「不會吃辣怎麼能行?世間美味你可一大半都吃不了了。」
符樓緩了好一陣才好受一些,剛放下牛奶便盯上了一旁澆上辣油的小龍蝦,定定看了一會,才對孟北說道:「很好吃,我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