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兩個小朋友你看我我看你,符樓率先不解地開口:「你不是說你不會嗎?」
「哎,現學現賣嘛。」
孟北轉過身,朝他們揮了揮手,笑著道:「走吧。」
……
象棋桌放置在湖邊,夏天坐在那,吹著晚風下著棋還算悠閒。
他們到時,三三兩兩的人早早就圍在一起嘮起了嗑,地上的瓜子殼都鋪了一層,隱藏在角落的盒子裡燃起了蚊香,將符樓怕蚊蟲的心稍稍安撫了一下。
但走近了一瞧,象棋桌坐滿了,一時半刻也輪不到他們,符樓剛要對孟北提議原路返回,那人就已經深入交流圈,和一眾中老年人聊起了天,態度十分誠懇地向他們取經,甚至他們帶在身邊的小朋友他都能問一嘴,真叫一個勤學好問。
符樓原本還步步跟緊在他身邊,慢慢地,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旁邊正打得熱火朝天的一局吸引去了,默默挪到棋局前看起來了。
正下棋的大爺見一個小孩竟然認真看起了棋,打趣道:「小朋友,看出什麼來了嗎?」
符樓誠實地搖搖頭。
大爺爽朗一笑,提起棋:「馬走日,吃了你的兵!」
符樓的目光瞬間追隨而去,心中暗道不對,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將手放在肩上,一抬頭,孟北不知何時走到了這裡,與他一同旁觀著這盤棋,同樣的皺起了眉。
不知道為什麼,孟北似乎對他人的目光很敏感,每次在符樓有看他的傾向時就能立馬看過來,半分不讓他的眼神落空,同理,符樓的一些小動作也逃不過孟北的眼睛。
在符樓嘴唇張開的那一刻,孟北豎起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見懷中的小孩很乖地閉了口,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他暗嘆一口氣,彎下腰湊到耳邊,刻意壓低了聲調:「你想說,馬走了,對面再動一個車的話,局勢就不妙了對不對?」
符樓遲疑地點了點頭。
「觀棋不語,」孟北說,「特別是——」
不料大爺的耳力極好,這句悄悄話還是被他聽到了。
「真的?」大爺頓時取下了老花鏡湊近了一看,只是一眼就知下錯了,嘴裡哎喲了好幾聲,滿是遺憾道,「對對對,我不該動這個,真是半瞎子了。」
「晚了!」對手當然笑得合不攏嘴,動起車順勢將他的象吃了,得意洋洋,「我動這幾步就可以吃你的將軍,贏定了。」
孟北與符樓面面相覷:「……」
符樓也豎起指頭,沖孟北做出一個縫上嘴的手勢。
很快一局結束,孟北被退位的大爺強行按在了石凳上,說要看看年輕人的水平如何。
對面的位置空缺著,符樓見孟北從一開始的推辭變得東張西望,警惕地退後了些,誰知還是被他點名道姓地揪了出來:「符樓,和我下一局。」
符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爺捉住,牢牢按在還熱乎著的凳子上,手下的棋子早已被歸好位。
他剛摸著棋子,林星突然說道:「那對爺孫怎麼來了?」
符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用力推了一下,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罪魁禍首——一個小男孩使勁兒用身子擠著符樓,搶占著屁股下的那點空餘,鬧騰不已地叫道:「爺爺,我也要玩!」
他口中的爺爺則站在了另一邊,拽著符樓往外拉,語氣里全是理所當然:「小朋友讓讓弟弟,行不行?」
符樓被強行的拉拽弄得腳下不穩,連退了好幾步,被孟北及時扶住背才止住了身體。
他一停住,就開口道:「爺爺,凡事都講究先來後到。」
「我又不是不讓你玩,只是你可以坐到對面去嘛,」老頭指了指孟北原先的位置,十分理直氣壯,「你們一大一小怎麼玩象棋嘛,同齡人就應該和同齡人玩,不然就好像做大人的欺負小孩子。」
符樓被他這倒打一耙的清奇邏輯給驚住了,看向林星,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做了個口型。
翻譯過來是:我早就說了吧。
符樓磨了磨牙,一些想法快速從心中閃過,他還沒想好是否付諸行動,手就被孟北拉住,人不由順著力道去了他的身後。
「好,我讓您。」孟北說。
符樓身處這個位置看不到孟北的神情,只能依他的語調判斷出具體的情緒,但太過扁平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每當一些不好的事降臨時,孟北大大咧咧好似天生沒根筋的性格就莫名消失了,這人真正的意思和情緒都是不顯山露水的,比如這次,他聽不出孟北是否真的忍下了。
小男孩見他們不爭,擺弄了一下也覺得沒意思,撒丫子玩其他的去了。
周圍的人對這爺倆的走的流程再熟悉不過了,鬧到派出所去也討不著好,于是之前的大爺上前來,自然而然接替了小男孩的位置。
符樓以為這糟老頭也是半吊子,但這兩人你來我往,竟下得不分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