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報志願這種事全是他一手操辦,官衡平時給他的自由空間很大,在不涉及謝以的事情上幾乎是隨便他幹什麼。
周宇航那點成績報志願都翻遍參考書,花了整整兩天才確定下來,而官周只花了短短兩分鐘。
開機,上網,切進頁面,選學校,提交。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像早就想好了一樣,一刻也沒有停頓。根本就是衝著那個學校去的,連個候補志願也沒留。
那所醫學院在全國排名也是佼佼,只不過比起他的分數來說,選擇的餘地其實還是有點寬。但這所醫學院在那幾年剛好在一些心臟疾病的研究上取得了很重大的成果,並且打算就著研究成果深入,還重金聘請了很多國外的大拿聯合研究。
官衡是在一個多月後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裡了才知道他兒子報的什麼學校,幾乎是看到學校名字的第一秒,他就懂了什麼,更別提錄取通知書上白紙黑字的錄取專業。
一些平靜了半年多仿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等待了很久還是付出了水面。
有些事情風過留痕,水過留駁,不是看不見了就不存在的。
官衡看著他兒子淡漠平靜的眼,心裡竄上一陣遏制不住又無能為力的火氣,握緊了拳頭,但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在商場打拼這麼多年,當過底層,也當過管理層,是最懂做事要留有餘地的。但是面對他兒子,他總是恨不得把人逼到絕境斷得徹徹底底,如果給他一把能剜去人記憶的刀,他想他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只是最終他握緊的拳頭,在凝視和對峙里,還是松松垮垮地打開了。
這一刻他意識到,那半年裡,官周所表現出的風輕雲淡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但他有一種直覺,他知道如果要把一些事情重新掀出來,最後的結果可能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這次他沒有逼官周忘,他選擇了自己忘,好像這件事重來就沒有發生過,好像官周在醫學院上大學和在江北上大學也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官周知道,他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其實發了個僅一人可見的朋友圈,對方了無蹤跡,他也不知道對方看沒看到。
但他現在感受到謝以看過來的眼神,許多年前的問題有了個答案,心想應該是看到了。
在他自以為沒有回音的時候,其實有人在大洋彼岸一聲不吭地陪伴在他很重要的時刻。
他抿著唇垂眸走神,心裡像被細細密密的針腳爬過,又癢又澀,忽然放在桌子底下的左手一涼。
有人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根一根手指地扣進了他的指縫,繼而收緊,嚴絲合縫。
官周在心頭泛暖之前,抬起頭瞄了一眼趙秉,暖意頓時變成了強烈的心虛。
「……」
第83章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躺在了臥室的床上了
為了聊表尊重, 官周掙了兩下自己的手,奈何謝以看起來瘦然而力氣不小,對方不想松他根本掙不脫。
趙秉還在繼續說:「我聽我姑姑說你不是本地人, 家挺遠的,好像距離這裡兩千多公里吧?就是為了這邊這個醫學院專門來的嗎?你肯定也有自己的追求,才能做下這麼大的決定背井離鄉……」
背井離鄉的人現在根本沒有功夫理會他說什麼, 官周和謝以坐在一邊, 兩隻手牢牢地五指交握扣在一起。
官周額角筋絡跳了兩下, 壓低了聲音威嚇謝以:「放手。」
「不放。」謝以同樣用著只有他們才聽得見的聲音說。
「我再說一遍, 放手。」
「這麼凶?不放。」握得更緊了。
官周語氣放緩,耐著性子說:「待會兒被他看見了。」
謝以彎了彎眼,絲毫不慌:「看見了不正好麼?他是該知道一下。」
「……」官周說, 「知道什麼?」
「知道人碰到了強勁的對手時就該學會放棄。」
「…………」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謝以哪根神經了, 這人鐵了心不放手。
為了不讓人察覺出異常,覺得他們兩個有病在這逗人玩,官周后頭幾乎沒吃幾口飯。一邊要應和著趙秉的話題,一邊還要就著一隻手在桌上表現得自然, 並且還得忍住謝以不時撩撥他手心,簡直是他這輩子吃過最艱難的一頓飯了。
學文學的心思細膩, 趙秉說著說著還是注意到了有什麼異常, 順口就問:「官周, 你怎麼左手一直放下面?是個人習慣嗎?」
這一問, 官周人都要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