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講得也有道理。」大嬸誤會,順著他們的話悵惘,「白教主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若她能重生,就是讓我跪板子,我也願意啊!我祖上正是蒙她庇佑,從那場異火之劫中活了下來,可以說,沒她就沒我!」
白樂妤耳朵發熱,默默低頭,指尖摸到桌沿下面,害羞地摳了摳。
兩碗熬得濃稠香噴噴的南瓜粥被端上來,「來咯!兩位客官,要覺得甜度不夠,桌上有糖罐子,自己加啊。」
白樂妤拿過糖罐,打開蓋子,隨口道:「是新鮮的,沒過期吧?」
大嬸莫名:「肯定,過期的糖誰會留著。」
某些人會,還留幾百年。
白樂妤在心裡偷偷回了一句,但並沒有說出,她確實不理解這一行為,卻也沒有覺得它不對不好,要跟外人吐槽。
粥熬得很香,金黃的南瓜煮爛得恰到好處,白樂妤舀了一勺,邊喝邊邊沖林曜彎眼笑。
等她回歸原身,定要給林曜買更多更多的糖,足夠他吃下一個下下一個兩百年,絕不會讓他捨不得吃。
大概是她笑起來的狀態太像白樂妤本尊,林曜輕微恍惚,拿著勺子在粥碗裡撇了撇,忽而擰了下眉心,森冷地說道:「其實它本不會過期的。」
賣粥的大嬸專心致志收拾著攤位,哼起了民間小調兒,從鼻腔里發出來的聲音,渾濁、低沉。
「起初,我想她的時候,便會吃一顆。」林曜手中的勺子靜止,一張臉冷峻毫無表情,「沒過幾日,一捧糖不剩幾顆,於是我換了方法,不想她的時候,才吃一顆。」
於是,那幾顆糖,便再也沒有減少過。
白樂妤愣了一下,突然間,嘴裡的暖糯香稠的南瓜粥就失去了滋味。
她垂下眼瞼,拿起旁邊糖罐,沉默地往碗裡撒了好多好多白砂糖,粥的熱氣往上冒,熏得她明淨的眼裡瀲灩緲緲水霧。
不是捨不得吃糖,而是無法停止想念。
林曜住在寒冷的雪魄寒山,亦是因這裡終年大雪封山,氣溫極低,有利於保存這幾顆廉價的糖吧,雖然還是變質了。
真的是,她也沒為林曜做多了不得的事,幹嘛這麼在意。
【您在他被林家人逼到絕境時救了他。】
【您得到了神戒,卻對他拱手相送。】
【他最初走上修真之途,是受您指引。】
系統發聲細數道,【即使上述,林曜沒有您也能獲得,您還會拔自身鱗片給他煉器、在他需要擁抱時允他擁抱、為他臥底在正道的安危憂慮……】
【您的確策反了他,但成功的主要原因是,您在做這件事時,想的並非利用,而是林曜亦為天道傀儡,您真心將林曜當家人,故這位天之驕子亦如此待你。】
【哪怕上面這些事,您一件都沒做,宿主,您一次次戰鬥的華光,您扭轉魔教惡名的才智,您阻墜島滅異火的無畏膽魄,我想不僅林曜,天下人都看在眼裡。】
【所以宿主,您就是了不起,挺直您的腰板!】
「挺不直,我胃還疼著呢。」白樂妤忍不住地笑,抬手扇風,試圖扇去臉頰的灼熱。
健脾暖胃的南瓜粥吃完,林曜與她緊張的關係似乎緩和了些許,夕陽西下,淡淡的金輝漫在煙火小鎮,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前方的林曜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我提你回去。」
白樂妤後頸一緊,仰頭眺望了眼沐浴在淺金色中的高高雪山,靠她兩條腿不知得爬到猴年馬月。
適才來時,是由林曜抱著她飛來,而現在她行立無礙,林曜顯然不樂意了。
「你就沒有飛行舟?飛行轎?」白樂妤不想被拎著飛,往後挪了下頭。
林曜盯著她,瞳仁漆黑如深夜,仿佛在說:你還想有這待遇?
白樂妤撓了撓額角。
「沒有。」他道。
「那你不是有把劍嘛。」白樂妤想想,估摸林曜應該也不願和她站同一把劍,「這樣吧,我退讓一步,我用劍,你凌空飛在旁邊御。」
修為到達元嬰便可不藉助靈器飛空,修為越高,能空飛的時間越長,林曜飛回雪山定然不成問題。
就在白樂妤以為林曜要說「你做夢」時,他冷漠地開口:「我的劍不會同意被你踩。」
林曜揮手,放出和主人一樣冷的鴻玄劍。
神劍有靈,抗拒除契主外其他人踩踏其身,月牙白的劍身懸在地面激烈抖動。
白樂妤一腳踏了上去,塞在鞋底的神格碎片發威,劍瞬間老實。
她不明所以,笑了笑:「它還挺乖。」
林曜愣了一下,第一反應不是鴻玄劍的異樣,而是乖這個字,以前白樂妤經常用來形容他。
他這是怎麼了,怎會有這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