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光彩在何肆年眼底一閃即逝,分明就是因為聽到了「遺囑」兩個字。
何瀾扯了下嘴角,溫和地笑著說:「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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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兩個人,何瀾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樓,在一樓大廳的長椅上等著。
他只穿了一件休閒T恤,洗臉時把袖子挽到肘部,一直就沒放下來,在整個人深秋的夜晚看起來有些單薄,坐在接待台後的女警用力裹緊身上的秋季制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感受到陌生視線,他稍稍側了下身,一抬眼,正見到穿著一身警服的凌途錫急匆匆穿過透亮的感應門。
何瀾眯起眼睛打量著他高大筆挺的身材:「喲,凌警官挺帥的嘛!」
凌途錫走路時那股威風凜凜的架勢很拿人,被他一揶揄頓時弱了不少,他用手背蹭了下下巴上的胡茬:「早上那套被淋濕了,到現在都沒幹,沒別的衣服了。」
一名警察,在警局,穿警服,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有點生自己的氣。
何瀾假裝沒發現他的異樣神情,站起來揉了揉腹部:「請我吃什麼好的?」
凌途錫看了眼手機,尷尬:「這都十一點了,大部分店都關門了……」
何瀾揚了揚眉毛,對他甩鍋給自己的行為表示不滿,提醒:「就沒有24小時營業,又好吃的店嗎?」
凌途錫皺眉想了一會兒:「有,KFC!」
何瀾想問他是小學生嗎,又覺得一個大男人覺得快餐食品是「好吃的」,屬實有點可憐。
午夜十一點,何瀾和凌途錫一人面前一份套餐,成為店裡唯一的消費者。
KFC一向被譽為無家可歸人士的聖地,左邊靠牆的沙發椅上睡了幾個人,右邊座位上趴著一個年輕男人,腿邊立著行李箱,跟他相隔不遠,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子捧著手機,義憤填膺地用手機打字,時不時偷瞄何瀾一眼,像是離家出走的。
何瀾覺得她可能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穿著的警服。
對,凌途錫的警服又轉移到他身上了,而他只穿著灰藍色的襯衣。
何瀾默默咬著漢堡,一副很難下咽的樣子,凌途錫舔了下嘴角的麵包渣:「你不喜歡吃這個?」
何瀾怨念:「喜歡。」
個屁。
凌途錫感覺不對勁,這吃東西的樣子可不符合他的風格:「你不餓嗎?」
何瀾乾脆把漢堡放下了,信口胡謅:「嗯,不餓,剛才何肆年來看我的時候帶了吃的,對了,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回家,可以吧?」
「可以,回家去等消息吧,可能後續還需要你配合作證之類的!」凌途錫邊吃邊說,「你弟弟可真厲害,本來從法醫中心帶走遺體需要走流程,他一出手,上頭直接開綠燈。」
何瀾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滿,跟著抿了抿嘴唇。
凌途錫不好意思一個人吃起來沒完,就加快了進食速度,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一隻手接起來:「餵?吳麗!」
接著,他的臉色變得嚴肅,把剩下的漢堡全塞進嘴裡:「高速口的監控鎖定了秦滿的車,他回城裡了,正往咱們這邊過來,交警已經去攔了。」
「怎麼,他要自首嗎?」
凌途錫頓了一下,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也不是沒可能,去看看!」他一把抓起何瀾吃剩下的漢堡,快步往外走。
「哎?」何瀾一愣,趕忙追上去,「你幹嗎吃我的東西!」
凌途錫瞥了一眼:「不能浪費糧食!」
何瀾氣笑了:「你不怕口水嗎?」
凌途錫咬了口漢堡,用行動回答了他。
何瀾無語:「打聽個事。」
因為著急,凌途錫的嘴巴塞得滿滿的,含糊地問:「嗯?」
何瀾一本正經地問:「那位夏警官吃剩下的東西,你也會吃嗎?」
凌途錫停止咀嚼,皺眉想了想,嚴肅地說:「不行,他不好好刷牙。」
漆黑的高速公路上,夏晟波開著車,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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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瀾和凌途錫吃飯的店就在市局不遠的街角,從馬路對面還能看到大院裡的警燈慢吞吞閃爍。
深夜的街道十分寂靜,他們停在路邊聊天,等人行信號燈變綠,繼續有說有笑地踏上斑馬線。
忽然,一道雪亮的遠光燈劈開昏沉的街道,巨大的汽車轟鳴響徹雲霄,一輛灰色轎車用市區不該發揮出的極限速度闖入他們的視野,無視頭頂懸掛的紅燈,直穿過空蕩蕩的十字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