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悅抿唇,三緘其口。不是她不想說,實在是不能說——
自戀、高傲自大、風流、遊手好閒……哪一個詞都是斷斷不能說出口的。
不過今日她倒對梁璟有點改觀,她覺得梁璟其實心地是善良的。
她問梁璟的時候,沒想著他會答應,他應當是不屑於這些小事的,可他連猶豫都沒有一口應下。
她不會自大到認為梁璟是因為自己才勉強答應的。他驕傲、自信、堅定,不是一個會為了別人動搖自己想法的人。
他做的事情只會出於一個原因——他想。
所以是他自己想幫那位老婦人的。
虞悅的心情變得難以言喻。
這樣的人,竟願意聽從一紙賜婚,可轉念一想,也怪不得他要皇位。權力大過天,只有擁有無邊的權利,才能真正隨心所欲,遵從自己的內心。現在他再是個受寵的皇子,上面也永遠壓著宣文帝。
下一刻,梁璟的聲音傳來,適時打斷她的出神:「算了,我也沒那麼想知道。」
虞悅鬆了口氣,換個話題:「王爺今日休沐嗎?」
大婚第二日,他們進宮的時候,宣文帝曾說在朝中先給梁璟掛個一官半職。
沒過幾天,聖旨下來,梁璟遙領益州都督,每日早出晚歸,一回府就一頭扎進書房。他們二人分院別居,幾乎是見不到面的。
遙領各周都督、節度使,是大朔朝特有的制度。均為虛授官職,並不到任,憑此開始上朝參政。
和皇子們成年封親王卻不分封地的原因一樣,杜絕皇子們發動政變,以保全皇帝自身。
梁璟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哼了一聲,「我也沒料到這一天過得比我當值時還精彩。」
虞悅垂下頭,誰說不是呢,接連幾天不出門,一出門事情就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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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在千吉傳完話後已是冷汗連連,點頭哈腰地送走千吉時笑得比哭還難看。
劉尚書他得罪不起,瑞王殿下他更是得罪不起。他汲汲營營努力二十餘載,得罪哪邊都保不住頭上這頂烏紗帽。
他嘆坐在堂上,努力思考如何兩全。
錢氏他記得,前幾日來京兆府鬧過,他不敢得罪劉尚書便找個由頭將她打發了去。不成想這個老媼執著得要命,銀子也不收,非要劉浚付出代價,這可如何是好。
思忖良久,他叫來心腹,去給劉家通個氣,明日傳喚劉五公子時,一口咬死是病死的便也罷了。畢竟人都沒了十幾天,什麼證據也沒有。
翌日,京兆尹來上值,左腳剛邁上台階,便看到門口衙差滿臉慌張無措,他站定,選一人問道:「怎麼了?大白天見鬼了?一個個慌慌張張的什麼樣子!」
可不是大白天見鬼了嗎,衙差臉都皺成一團:「徐大人,您還是,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不知道他們打什麼啞謎的京兆尹往院中望去,只見千吉帶著兩名侍衛,身旁站著京兆府的仵作一臉憂愁,正中則擺著一個蓋白布的輦。
離老遠他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腐臭味,不由用衣袖掩住口鼻。不用想也能猜到白布下是死了很多天的屍體。
千吉兩個鼻孔內塞著兩團布,待京兆尹走近伸手將白布從屍體頭頂拉下,露出有些腐敗卻依稀可以辨認的面部。
京兆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徐大人,我家王爺很是貼心,怕徐大人證據不足。得了錢夫人的同意後,特意問過徐府的下人將錢氏埋在了哪裡,特帶來幫助徐大人定罪量刑。」千吉笑眯眯道。
劉府下人肯定不會主動告訴他們錢氏墳墓所在,問劉府下人的「手段」不言而喻。
滿京城誰不知道瑞王,玩世不恭,行事張揚,一個讓人往東決不允許往西的主。
京兆尹看看天色,不多時劉浚便會前來,按照他們昨日說好的那樣走個過場便了了。眼下這可怎麼辦,有瑞王爺的貼身侍從帶著兩名守衛守著,必然是不能再去劉府送信了。
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對千吉皮笑肉不笑地乾笑兩聲,腳上焦急地點地,和他們一起在院中等待劉浚的到來。
劉浚踏入京兆府的大門時還是勝券在握的囂張模樣,在看到院中停著的錢氏屍首後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亂點,結結巴巴道:「你,你們,這是……」
倏地,他的手指定在空中,直指京兆尹:「徐大人!你,你昨日沒,沒說她她她……」
京兆尹絕望地閉上眼睛,只求他別再說了。
千吉饒有興趣道:「哦?徐大人既然與劉公子暗通款曲,便不能公正斷案。我家王爺說了,若有徇私之舉,即刻移交三司會審。」
瑞王是有通天眼嗎!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