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繡鳶抱著一個大藥箱回來了,見太醫正在找藥,強穩氣息說道:「我這裡也有藥,有一些邊關的秘藥,對止血和解毒有奇效。」
邊關地區臨近外邦,有許多遊牧民族,好戰善騎射,流傳著治療外傷的不少秘藥。甚至還有傳得很玄乎的,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金創藥。
太醫接過繡鳶遞來的瓶瓶罐罐挨個輕嗅,越問越精神,都是他沒見過的好藥,比他藥箱裡的要好用得多。不疑有他,他選定一個藥瓶,對繡鳶說:「請姑娘將王妃後肩處的衣服剪開,老夫先為王妃止血。」
梁璟起身給繡鳶讓地方,繡鳶拿過剪刀輕輕將布料剪開一個正好能露出傷口的圈,太醫上前撒上金創藥,只消片刻血流的速度便緩下來。
不愧是秘藥。
繡鳶眉頭緊鎖,目光在虞悅慘白的嘴唇上掃過,抬眸看向太醫:「麻煩太醫幫老夫一起為王妃拔出飛刀。」
太醫也看出暗器上必然有毒,若再拖下去,毒素很快會侵襲心脈,便是神仙都難救了。
他點頭贊同,邊撒麻沸散邊說:「老夫來拔,在拔除的瞬間,姑娘要將裹簾緊緊按在傷口上。」
梁璟站在一旁,光是聽他們的對話都感到鑽心地疼,不由自主地皺起臉,有些不忍再看,卻因為擔心挪不開視線。
千吉捧來一件外袍為他披上,他才感受到一絲涼意。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根本沒給人反應的時間。他微濕的裡衣還粘在身上,手上的血跡有些乾涸緊緊扒在皮膚上,不過他此刻也顧不上自己,只祈禱著能把床上的女孩救回來。
麻沸散不會立刻生效,需等待片刻,太醫趁著這間隙回頭看了眼梁璟,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跡,說道:「王爺先去沐浴換下身上被血污了的衣服吧,這暗器上淬的是劇毒,粘在皮膚上也可能會有毒素滲入。」
梁璟沒有立即應聲,聲音喑啞:「王妃的毒能解嗎?」
「得先把飛刀拔出來才知道是什麼毒,」繡鳶循聲回道,「王爺先去沐浴更衣吧,姑娘不會想看見有人被自己連累的。」
梁璟頭腦已經恢復了些理智,知道自己在這幫不上什麼忙,沒必要硬拖著將自己也拖中毒,遂點點頭,深深地看了虞悅一眼,「一定要將她救回來。」
只能等到麻沸散生效五成,太醫對上繡鳶的目光,「老夫要拔了,一,二,三……」
飛刀沒入皮膚很深,刀柄又短又細,上面沾滿了血,很不好用勁,只能盡力往外拽。刀身緩緩露出,隨著刀尖的出現,繡鳶托著撒好厚厚金創藥粉的裹簾等在傷口附近,在刀尖離開血肉的瞬間覆上去。
虞悅在昏迷中無意識地蜷縮身體,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即使繡鳶緊緊地壓著,血洞中仍不斷地向外涌著烏血,如同鑿開的一個泉眼,瞬間浸濕了裹簾。但她不能鬆手,掌心流過的溫熱使她心疼地紅了眼眶,於是撇過頭不忍再看。
面對一個血洞,再神的金創藥都得費些時間,太醫弄了塊新的撒滿金創藥粉的裹簾,說道:「換老夫來按吧。」
繡鳶起身讓過位置給太醫,把手中被血浸透的裹簾扔進銅盆中,到一邊盛著清水的盆中淨過手,用布捏起飛刀舉在眼前細細查看,小心地嗅嗅。
很熟悉的特徵,她沒有親眼見過,卻在一本毒典上見過:
蜀地有一種難以分辨的奇毒能讓人血流不止,多數人都會失血過多而亡,少數挺住的人最終會因為來不及去尋特定的解藥,毒素蔓延侵蝕心脈而死。
這個毒和解毒草藥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繡鳶捂著額頭使勁回想,突然兩個字在腦中閃過——
花溪。
花溪草又名化血草,是一種淡紫色的花,香味極其好聞。在無傷口時對人體無害,但將其碾碎取其汁液塗在傷口上後,毒性就會顯現,傷口會血流不止,甚至引起血崩,讓人失血而死。
繡鳶到床邊握住虞悅的手腕一看,果然雪白的皮膚下顯現出紫色的脈絡,這是花溪草中毒最明顯的特徵。
而花溪草的解毒之法很簡單,俗話說三步之內必有解藥,花溪草的花朵有毒,葉卻無毒,反倒是解毒之物。
「是花溪草。」繡鳶對太醫篤定道。
太醫一驚,花溪草他在《本草綱目》中讀到過,長在蜀地,很是罕見,不過——
「老夫的好友去年從益州帶回兩株花溪草,當作擺件養在屋內,恰好被老夫帶來了王府。」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太巧了,或許應該說瑞王妃命大,萬萬分之一的運氣都被她碰上了。
本來有些絕望的繡鳶不可置信地張張嘴,難崩情緒,瞬間紅了眼眶,淚珠滑落掉到地上。她剛剛在心裡求全天下的神佛顯靈,救救她家心善的姑娘,此刻竟然應驗了。
顧不上別的情緒,她一把抹去眼淚,語氣焦急:「在哪,我去拿。」
「就在老夫的桌案上,有兩盆紫色的花。」太醫也很是激動,漲紅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