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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沒有回來,於大燕而言,不過是一場失敗的戰爭,但是你為何要回來?還要去修前朝的國史,去背著滿身污泥活下去?」

這番話於戚照硯而言,可謂是晴天霹靂,他緩了很久,才抬眼看向周冶,就像當初請他點評《懷蕭鼓賦》時那樣不知所措、戰戰兢兢。

「老師,我以為你是來關心我的……」

但他的脆弱似乎並沒有讓周冶有所心軟,周冶狠狠拂袖,冷聲道:「我有沒有教過你,名比命重要,要留清白在人間?」

戚照硯這些日子積攢起來的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面臨決堤,「可是老師,連您也不相信我麼?」他說著跪下來伸出雙手捉住周冶的廣袖,抬頭仰視著周冶。

周冶厲聲道:「住口!不要叫我老師!我沒有你這個學生,沒有你這麼個不顧名節的學生!」

戚照硯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周冶將自己的袖子一扯,卻沒有扯動,只是讓戚照硯摔倒在了地上。

他便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將自己的袖子從中間劃開,落下來一句:「我今日便與你,割袍斷義。」

說罷也不顧戚照硯的解釋與哀求,大開著直房的門,踏著滿天地的風雪而去。

戚照硯緊緊捏著那半截袖子,朝前面膝行,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老師,老師。」

他實在想不懂,那個授他學術、賜他表字、待他如親父一樣的老師,竟然會這麼輕易地拋棄他。

天地為之一白。

他的視線里卻出現了一個此時最不想看到的人——荀遠微。

是她,將自己從奚關外撿回來的,要不然,他或許真得會在奚關外死去,不管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是因為饑寒交迫。

荀遠微來的時候看見了周冶,再看到戚照硯如今這副模樣,還有他手中的那半截袖子,便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她最耿耿於懷的事情在這一刻落了幕,那個天縱英才的戚觀文被他的老師拋棄了,但遠微卻一點也不覺得快慰,就像是有人往湖面上扔了一顆小小的石頭一樣,激盪起了一片波紋,卻久久消散不去。

她其實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荀遠微將手中撐著的傘收了,擱在門口,看著跪趴在地上,一臉狼狽的戚照硯,嘆了口氣,道:「起來。」

戚照硯卻不為所動。

荀遠微也不惱,繼續重複了一遍:「起來。」

戚照硯沒有理會她的話。

遠微這次蹙了蹙眉,「是你自己起來,還是我將你拎起來?」

戚照硯人沒有動,卻問荀遠微:「為什麼救我?為什麼讓我活著回來,不讓我死在奚關外,又為什麼將這件事草草揭過?」

這話里全是隱忍的悲愴。

荀遠微最終還是沒有將他直接拎起來,而是緩緩蹲下身,看著他單薄的衣裳,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披在他肩背上,平聲道:「你是大燕人,又那樣出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沒有理由不救你,我此前也不認得你,救你的時候根本不知曉你就是戚照硯。」

戚照硯蜷了蜷自己的手指,看著荀遠微,道:「我吃了一場敗仗,九死一生後,才得知,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如今,連我的老師也都要和我斷了師生之情,而我,還要背負著滿身的血污,在世人的指點中繼續去做秘書郎,去修前朝國史,」他說到這裡,咳了兩聲,接著道:「而你,長公主殿下,你究竟知不知道,這不是在救我,這是在給我的後半生都判了一場凌遲?」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荀遠微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緒有些複雜,她不由得問了句:「所以呢?你恨我?恨我將你救回來?」

戚照硯咬著牙說:「是。」

荀遠微聞言,蹙了蹙眉,「那你更要好好活著了,活給你那個最重要的人看,也活給你恨的人看。」

她沒有問那個重要的人是誰,也沒有問她是否還在人世,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似是無心,又像是有意。

荀遠微說完緩緩站起身來,又輕聲道:「春衫太薄,易冷,好好想清楚吧。」

那抹挼藍色的身影漸漸遠去,戚照硯卻陷入了沉思。

是,盧嶠只是說妹妹在檀州失蹤了,卻沒說她是否還在人間,若是就這麼自己死了,妹妹有朝一日回來的話,就真得無家可歸了。

荀遠微則站在大理寺門口,哈了口熱氣。

所以她對戚照硯,是憐憫還是同情?

但又似乎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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