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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一切如常,宮中也沒有掛上白幡,想必也是為了等她回來。

她還是未能見到皇兄的最後一面。

荀遠微想到這裡,一時差點沒有站穩。

「遠微。」蕭琬琰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便提著裙角匆匆下了寢殿的台階,也不要貼身的宮女攙扶,趨步朝荀遠微走來。

待蕭琬琰走近了,荀遠微才看見她眼底的一片烏青,眼眶泛紅。

遠微來不及為皇兄的溘然而逝傷心,只能先安撫蕭琬琰的情緒:「遠微回來晚了,還請皇嫂節哀。」

蕭琬琰搖了搖頭,執起她已經被刀劍磨出繭子的手,說:「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荀遠微的身量比蕭琬琰要高上一些,此時也看見她眼中蓄積著的淚光。

嫂嫂雖出身蘭陵蕭氏,但幼年時一直養在外祖潁川陳氏家中,和兄長,自十六歲和兄長成婚,十二年以來,感情甚篤,縱使當年因為生侄子傷了身子此後再也不能有孕外,兄長也未曾納過妾侍。

分明三年前她回京的時候,兄長還一切無恙,遠微實在難以想像,兄長的驟然離世,對於嫂嫂的打擊會有多大,只好先將她往懷中攬了攬,拍了拍她的肩背,以作安撫。

蕭琬琰這才留意到荀遠微身上沾著的塵土,吸了吸鼻子,道:「外邊太冷了,你穿得又這樣薄,快些進去吧。」

她知曉遠微的難過並不比自己少,於是揮了揮手,屏退了殿中侍奉的所有下人,連心腹高正德也沒有留。

遠微繞過屏風去看荀遠澤,蕭琬琰便站在屏風外,安靜地等待。

看見穿著冕服躺在榻上的兄長,荀遠微只覺得心頭堵得難受。

恍惚間她想到了幼時自己在荀遠澤午睡時悄悄潛入他的房中打算捉弄他的時候,兄長也是這麼一動不動地躺著,然後在自己將要接近的時候,忽然睜開眼睛捉住遠微想要作亂的手腕,再坐起身來,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以至於她沒有一次成功過。

但這一次,她湊近荀遠澤的時候,他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遠微將要觸碰的指尖懸停在了半空中,她不太敢觸碰,因為知道會是一片冰冷。

荀遠澤蒼白的臉色和床榻邊擺放著的盛滿了冰塊的盆,無一不在提醒著她。

當年父親戰死的時候,她在雲州,便未能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母親在聽聞父親去世的消息後,不過多久也撒手人寰,她只剩下了哥哥嫂嫂,如今連哥哥也離她而去。

荀遠微合上眸子,攥緊了手,即使她極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沒忍住嗚咽出聲:「哥哥。」

榻上的人不會應聲。

一滴淚從荀遠微的眸中落下,滴入床榻邊放著的冰盆里,很快消失不見。

此時窗外一枝堆滿了雪的樹枝也被壓斷,折落了下來。

荀遠微最終還是將自己的傷心收斂起來,她轉過身,看著屏風外的那個身影。

她知曉,她要和嫂嫂一起,為兄長將荀家的江山守下去。

遠微繞出屏風的時候,發現蕭琬琰已經讓人端了膳食上來,都是她從前最喜歡的,此時她將舀好的一盅熱粥擱在桌上。

遠微吃了一口粥,緩緩用勺子攪動著,一邊和蕭琬琰道:「皇嫂不必憂心,如今京中四府十二衛,左右備身府是皇兄留下來的心腹,左監門府將軍是滎陽鄭氏,是前朝降將,這兩年看起來不太安分,統領右監門府的宇文復,因為非漢人血統,一直為中原的世家所不容,倒是可以爭取,射聲衛的主將褚兆興從前是我的心腹,不必擔心,豹騎衛是皇嫂的兄長在統領,倒也不必擔心,雖其餘的驍騎、熊渠、羽林、佽飛皆在大世家手中,但只要我們能爭取到尚且在搖擺中的宇文復,還是可以維持住平衡,但禎兒畢竟年幼,那些世家又都虎視眈眈,僅僅在這四府十二衛上到達平衡還不夠。」

蕭琬琰將一塊肉夾到荀遠微面前的碗中,點了點頭,對她方才的話表示認可後,又道:「你我都是世家出身,自然知曉要是想從這些世家身上謀取些什麼,無異於與虎謀皮,你哥哥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才在長治三年的時候開設了科舉,算是往朝中收攏了些寒門,眼下局勢不穩,可取的也怕只有科舉這一條路子。」

許是因為提到了荀遠澤,未免勾起傷心事,以至於蕭琬琰說完又垂下了眼。

荀遠微將手心覆上她有些冰涼的手背,道:「我本也是想說科舉的事情,但考卷不糊名,考官又都是世家出身,難免對姻親或同郡望的有所偏袒,但皇兄開科舉已經是排除萬難了,要是再糊名,恐怕那些世家要翻天,所以,明年開年後貢舉的考官,非常重要。」

「世家之間,牽一髮而動全身,很難做到不偏不倚,」蕭琬琰想了想,蹙眉言:「你哥哥開科舉後,從寒門選上來的,似乎也沒有才學特別出眾的,官做的最高的,如今也不過是國子監的主簿?但他官職太低,恐怕難以服眾,一時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

荀遠微突然想到了今日在京郊的客棧發生的事情,於是道:「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蕭琬琰抬眸,看向遠微:「誰?」

荀遠微吐出那個名字:「秘書郎戚照硯戚觀文。」

蕭琬琰的動作一頓,顰眉,「怎麼會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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