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戴上面具,如曲江池邊所有的郎君娘子一樣並肩同游,這一刻,沒有君臣,沒有朝政大事,只有荀遠微和戚照硯。
天色將晚的時候,荀遠微看向戚照硯,卻發現他也看向了自己。
隔著狐狸面具的窟窿,她隱約看見戚照硯的眼睛是彎彎的。
心中不免感慨了句:只可惜,這片刻的安逸閒適,也是偷來的。
等到明日天一亮,她還是廷英殿上那個日理萬機的長公主,戚照硯還是那個站在朝堂上的朱衣御史,見了面,一樣要恪守君臣禮節。
她心中又添上了些遺憾。
「好想時間過得再慢些……」荀遠微呢喃了句。
戚照硯偏過頭來看她,問道:「殿下說什麼?」
荀遠微卻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庶務冗雜,上巳節過後更甚,無論是荀遠微還是戚照硯一時都有些難以抽出身來。
更讓荀遠微頭疼的是,大燕東北部的松亭關傳來戰報,稱伏弗郁部來勢洶洶,已有短兵相接之勢,請她做決斷。
她征戰這幾年,心腹一直在偏西部的武州和雲州二州,防戍的也是靺鞨目前勢力最大的悉萬丹部,卻沒想到偏遠一些的伏弗郁部會突然來襲。
伏弗郁部短期崛起是因為繼位的是個年輕的大汗,叫做海東青,在靺鞨語中是雄鷹的意思,他也確實能征善戰,松亭關那邊棘手是正常的。
早些年他還是前大汗的王子的時候,李衡曾和他數次交手,各有勝負,算是最清楚對方習性的將領。
李衡聞訊,便向荀遠微請命,希望他能帶兵出征,前往松亭關抗海東青。
出於大局考慮,荀遠微便允准了,他的舊部,多在射聲衛中,又從其餘的府衛中抽調了人馬,一邊命兵部、戶部以及太府寺核算軍費開支,軍糧支配,但如今春耕將至,今春才給工部和都水監批了銀錢用以修建水壩,戶部一時也騰挪不開,各司為了錢糧自然起了爭執。
這日她才在自己府中見完盧嶠,春和便在外面通報:「殿下,戚中丞求見。」
荀遠微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他正好與盧嶠擦肩而過,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各懷心事地打了個招呼。
這一幕自然被荀遠微收入眼底,她一時也有些尷尬,道:「我見盧嶠,確實是因為正事,你別誤會。」
第55章 燕歌行 最親密的君臣,最疏離的愛人。……
荀遠微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忽然有些驚訝於自己見盧嶠,不管是不是公事,從君臣道義上來看, 似乎和戚照硯都沒有半分關係,可她又為何要向他解釋呢?
許是因為看見兩人擦肩而過, 她便想起那日上巳節, 她以「君臣」的關係搪塞戚照硯的時候, 他提到了盧嶠,又或許是因為兩人之前明里暗裡的幾次交鋒,其實她是不太想和戚照硯談論盧嶠。
盧嶠在她這裡, 是少時一同交遊過的玩伴,也是自己在武州的前兩年唯一能在文學上有共同話題的人, 又是她現在在朝中的可以放心用的臣子,但她很清楚, 她若要鞏固荀家的江山, 必然要弱化這幾個大的氏族的存在, 范陽盧氏便不得不動,她其實也不大確定,自己和盧嶠最後會走到哪一步。
她對盧嶠,是惜才,但似乎,也僅僅是惜才, 遠遠沒有對戚照硯的感情複雜。
果不其然,戚照硯聽了她這句後, 輕輕彎了彎唇,問道:「殿下,這是在同臣解釋麼?」
荀遠微聞言, 心頭一顫,她飛快地將目光從戚照硯身上掠過,咳嗽了聲,才托腮問道:「我似乎,沒必要同你解釋吧?」
戚照硯卻沒打算就此放過這個話題:「其實殿下解釋或者不解釋,臣都不會往別處去想的。」
荀遠微稍稍一怔愣。
戚照硯眼底的笑意更濃,「因為臣曾經說過,殿下是臣不用任何理由就能相信的人。」
荀遠微腦中嗡鳴一聲。
這句話,是上次貢舉案基本塵埃落定的時候,她將在大理寺中重傷的戚照硯帶回自己的府邸,他清醒之後才說的。
現在回想起來,那夜的風光,實在有些旖旎。
她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一點,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於是她試圖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便道:「臣子信任君主,天經地義,少嘴貧,更何況,你還不到而立之年,便能輕易地說毫不保留的相信我?」
四下畢竟只有他們兩人,戚照硯便繼續得寸進尺:「殿下言笑了,即使是臣到了七老八十那天,也會是這個回答,」他中間停頓了下,又反問回去:「那臣子和君主一起同游上巳,也是天經地義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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