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水凌去世後,何姨媽獨自流浪了幾年,吃不飽是常事。她又不想打擾賀夫人,或許是因為心中的一絲恨意。
是恨還是嫉妒已經無所謂,總之她並不想同賀氏有過多的往來,只是每逢過年去看看。
一年也只能吃那一頓餃子。
直至得知賀夫人要將鶴氏一族世代相傳的秘寶傳給大兒子祁歌,那秘寶其實就是鶴水凌的遺物。她絕不允許姐姐的東西傳到別人手上。
何姨媽就這樣賴在了祁家。
賀夫人感嘆道:「你小時候真可愛,總是瞪著水靈靈的眼睛,臉蛋也肉乎乎白嫩嫩的。記得你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就經常來找我玩。」
那個時候鶴水凌還沒被那個負心漢趕出府,日子過得還算順心。鶴水凌生下孩子後就一心把心思撲到親生骨肉身上,時常忽略何姨媽。
她並不怪姐姐,只是怨自己成了累贅。
鬱悶時就會去找賀夫人,賀夫人那時也才十四五歲,正是愛玩的年紀。賀夫人經常牽她上街玩,邊吃糖人邊投壺。
「那些日子,的確很美好。」何姨媽長嘆一聲。
這一切又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門楣沒落後,族中人將所有期盼都寄托在凌寒兩人,她總是站在一旁看姐姐和表姐一同練武,那時她心中是羨慕的。
她也想被認可,也想獲得矚目。
「我有兩個姐姐,一個是親姐一個是表姐,她們最喜歡我,我們三個人會一直快樂地生活下去。」小時候何姨媽這樣說。
後來鶴水寒愛上那個不值得的男人,永遠放下了手中劍。何姨媽恨賀夫人違背了曾經的誓言,恨姐姐救出在火場的她。
當祁炆找到她時,她的心中有痛苦酸楚,也有莫名的快意。
寒姐姐,你所謂的幸福人生,就這樣被我輕易擊潰。她一遍遍掰開支離破碎的心,去確認自己邪惡的快意,卻只看見從前的三人。
「姐姐們站旁邊,我站在中間。」小時候的她笑嘻嘻地說。
「囡囡真可愛,姐姐帶你去買糖葫蘆吃。」鶴水凌去摸她的頭。
「糖葫蘆好,我也要吃糖葫蘆!表妹給我吃一顆好不好?」鶴水寒拱手眨巴眼睛求她。
她以為毀掉賀氏的人生會快樂,現實是她再也沒有退路,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自己還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你夫人發現了該怎麼辦?」
祁炆放下手中菸斗,吐出一陣煙圈:「你還不了解她嗎?發現了又怎樣,還不是會假惺惺地原諒我,多虧有孩子拴住她。」
「要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個。」
她的愛最終化為利刃刺入賀夫人的軟肋,或許在曾經,她曾是那根軟肋,是鶴水寒喜愛的表妹,是立誓要永遠在一起的表妹。
從前恨姐姐蠢,後來恨表姐的背叛,最後又恨上自己,恨自己的愚蠢與輕易背叛。
葉霽雨抬眸望向何姨媽。
何姨媽的雙眸被雲霧裹挾,眼角濕潤,微張嘴唇:「表姐……」
「賀夫人,能看看我和的面嗎?要不要再加點水。」葉霽雨起身將賀氏拉過來,獨留愣神的何姨媽。
賀氏認真端詳起那碗裡的麵團,認可地點頭:「非常好,不用加水。辛苦你了……」
賀氏伸手撫摸隆起的孕肚,那肚子把裙上的褶皺都給撐平:「這一胎格外不安穩,麻煩你和江公子來幫忙了。」
葉霽雨揮手道:「應該的,夫人要注意身體才是。」
何姨媽合上唇,低頭默默包餃子,將手中木筷放進水中涮了一次又一次,仍去不掉肉腥味。
空中的麵粉味和肉腥味混雜在一塊,還有各種各樣的蔬菜,何姨媽只覺得好難聞,鼻頭不禁發酸。
不該有這個念頭的。想說的話硬生生咽回去,颳得喉管一陣血腥。
葉霽雨瞟了一眼她,低頭繼續和面。
「祁柔,」賀夫人溫柔地笑,如冬日暖陽,「帶弟弟妹妹們出去玩會,餃子不用包了。」
祁柔沒吭聲,牽起祁小四,祁小四又牽起祁小五,就這樣排成一條長龍走出去。歡快的氣氛頓時冷下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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