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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孩都很驚喜,尤其是妹妹,歡呼雀躍地撲進了周浮懷裡,繼父和劉芸則是早就知道了她要回來的事情,顯得要從容很多。

周浮家住的是農村隨處可見的自建房,一共三層樓。繼父幫她把行李箱扛上了樓,劉芸則是滿足又溫柔地看著女兒與這個落後小鎮愈發格格不入的,優越的容貌,端詳了半天,才嘀咕了一聲:「還是瘦了。」

瘦了,瘦了怎麼辦。

多吃點咯。

周浮就知道晚上到家會被摁死在飯桌上,所以中午都沒怎麼吃。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被撐得彎不下腰去,好不容易陪著弟弟妹妹們拆完屬於自己的禮物,趕他們去洗澡,再親手給劉芸戴上那個足金的手鐲。

劉芸意外又驚喜:「這得花多少錢啊,不是跟你說了……」

「沒事,媽,現在金價便宜,划算的。」周浮看著她紅光滿面的樣子,不自覺地跟著微笑起來:「黃金又不愁賣,就當投資了。」

劉芸還是有點猶豫:「那萬一金價跌了……」

「媽。」周浮用掌心覆在劉芸的手背上,「我小時候不是經常說,等我長大了給你買金手鐲嗎,你就當圓我一個夢唄。」

周浮她爸剛死的時候,周浮剛開始讀小學,還住在原來的家裡,雖然沒這麼多層樓,但有一個木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她跟自家養的小土狗多多天天在那撒歡。

那段時間劉芸很焦慮,因為她父母也死得很早,只剩幾個遠親,而丈夫家裡本就重男輕女,自周浮出生起就沒再給過她一個好臉色,現在丈夫去世,更是進門就開始喊打,罵她剋死了他們的兒子。

家裡突然斷了一大半的經濟來源,就連能接濟一下的人都沒有,孩子要吃穿,還要讀書,劉芸愁得生出了無數白髮,夜裡也睡不著覺,好幾次周浮起夜,都能看到她悄悄坐在院子裡流淚。

後來多多不得已要送給別人家養,周浮不想表現出難過,就跟劉芸一路有說有笑地走到人家家裡,親手把狗交給對方,請他們好好照顧。

之後母女倆經歷了兩年多的相依為命,小鎮上沒那麼多人力需求,劉芸全職穿插兼職,有什麼做什麼,在工作的時候遇到了現在的丈夫,決定再婚,彼時周浮已經是小學六年級的大孩子了。

所以周浮的青春期,最早是始於親情的。

在得知劉芸再婚的事情時,她只覺得既替媽媽鬆了口氣,又有一點不明原因的憋悶,直到後來劉芸懷孕,看著她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媽媽似乎也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媽媽了。

周浮那段時間情緒一直很低,成績沉沉浮浮,最後考試失利,和市裡的中學失之交臂,只能留在鎮子上讀書。

小升初的失敗更讓周浮性格也變得內向,可在這樣的落後小鎮上,多的是頂著輟學壓力每天咬牙讀書的女生,周浮自己也覺得她那點煩惱比起其他同學似乎太過不值一提,她不想被人說是無病呻吟,所以跟誰都沒有提起。

可那天,薛蘊在課間操時間把她叫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溫柔地注視著她,問:「你為什麼總是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能跟老師說說嗎?」

周浮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這麼一句簡單又直白的問題擊中了,她想嘴硬說沒有啊,但咬著下唇強忍,只有眼淚越來越飽滿。

洗過澡,周浮回到房間,從抽屜里翻出自己考上市重點高中的時候,劉芸獎勵給她的翻蓋手機。

以前的東西吧,可能已經被時代淘汰,但很難被自己淘汰,只要稍加保護,無論你什麼時候想要回頭去找它,它都會無限包容地告訴你,它還在。

這部手機里有薛蘊的電話。

周浮拿到這部手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薛蘊的電話存進去。

就是這一個電話號碼,一個念想,支撐著她走到了高中畢業。

可真的考上大學之後,她手機早就換過,卻再也沒有把薛蘊的手機號帶走。

不是不記得,那十一位數周浮早就滾瓜爛熟。

只是她在心裡和自己約好,如果要打,就只在除夕夜這一天打。

萬一真的打通,她還能說上一聲新年快樂,不至於因意外而啞然,也不會因打擾而歉疚。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可哪有什麼萬一。

只有和周浮得知薛蘊離開了鎮上中學那天一模一樣的,冰冷的女聲。

大騙子。

窗外,對面一家七八口人一起出來點菸花,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怎麼放,什麼順序,三兩個小孩繞在他們的腳邊催促。

她已經習慣了,談不上什麼失落,把翻蓋機收回抽屜,在床上坐下,聽著窗外千家萬戶起起伏伏的爆竹聲,電視裡春節聯歡晚會拉開序幕,對面終於商量好要怎麼點,簡樸的煙花衝上夜空,紅的,綠的,是那種不會炸開花兒,只會尖銳地鳴叫的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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