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一角,四喜抱著腿席地而坐,呆呆地望著地上的螞蟻。
音折嘆了口氣,事到如今,說不為自己一時衝動而後悔是假的。
修真界臥虎藏龍,她實在大意。本來想著自己已經築基即將圓滿,還打算一展拳腳。結果顯著,空有靈氣,但實戰經驗幾乎為零。如果當時靜觀其變,事後扯國師府大旗,未必不能救下她。總而言之,日後須得引以為戒。
「你叫什麼名字?」音折拿了根小木棍戳她的後背。
四喜驚醒了一般抬頭看她,咬著唇說:「四喜。」
「幾歲了?」
「六歲。」
「你還有什麼親人嗎?」
「除了爹爹外,沒有了。」她說到父親時,又想哭,但還是忍住了。
「就你們父女兩人去中洲嗎?」
「爹爹符術很厲害,他本想去拜個符法丹藥之類的宗門。」
「那你爹爹有沒有什麼朋友呢?」
四喜想了想,搖頭:「爹爹的朋友都不是修士,在南均國,離南詔國國都很遠很遠,我們走了大半年才到故渠,沒人願意來接我的。」
「況且,我也會一點符術。」她停頓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蘊含堅韌的力量。「爹爹做夢都想去神鳴中洲,我要實現他的願望。」
無親無故,遠離他鄉。
還這麼年幼,如何生存。
音折考慮了半晌,溫聲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暫時在我身邊當個小童子,替我做做端茶倒水、跑腿迎客等雜事。我是國師府的人,此次也是隨行前往中洲入學院拜宗門。等安頓好,我再給你找找出路。你想走想留都可以,如何?」
四喜猶豫了片刻,利落點頭。
「但是……我沒多少靈石了,我和爹爹所有靈石都被他們搜颳走了。我……」
小姑娘難為情地低下頭,後腦勺上兩個小丸子也頹靡了下來。
音折莞爾一笑,摸摸她的丸子。
「我發工資的。管吃管住,一個月五十靈石的工錢,如何?」
「五十?」四喜瞪大眼。
「少了嗎?」
「不不,多了,太多了。我爹爹運氣好也就能掙十多個靈石呢,太多了。」小丫頭連連擺手。
「就五十。」音折一錘定音,「你現在一個小女娃,不多存點靈石怎麼辦?日後還要修煉呢,靈石不嫌多。」
四喜鼓起臉,肉乎乎的兩頰漲得通紅,眼睛蓄滿淚水。她乾脆利落趴下來,朝音折磕了個頭。
「謝謝小姐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四喜一定會報答你的!」
音折正欲說話,突然一陣頭疼,是姬梵又在召喚她。
她站起身,帶著四喜欲離開。
金元思見她匆匆往外走,伸手將她攔住。
「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
音折繞開他,卻又被攔住。
「你不會要回到你主人身邊吧?為人奴僕,絕不是個好去處。」
音折不吭聲,如果能,誰願意低人一等。
田蠻幾人將她攔住。
金元思:「飛島已經到了。我們可以換乘靈舟,離開雲鯨號。之後去西夷洲,再去中洲。天下之大,他又如何能找到你。跟我走,我還你自由之身。」
音折羽睫微垂,聽完他的話後,抬臉清淺一笑。
「咦,真是動人的諾言,如果不是我已經向天道發誓,立下主僕契約,想必很情願跟你走吧?」
金元思臉色微變:「你簽訂了主僕契約?」
「你覺得我不會?你覺得我貌美,被人奪走後,也能做個姬妾?沒想到我竟然混得這麼差,變成奴隸了?」
音折向他靠近,瑩潤的指尖落在他的髮辮上。她逼近的臉,帶著森然的嘲諷,冰冷又赤/裸地勾引,逼得人不敢直視其艷光。
「少裝模作樣了,你們不過是一丘之貉。」
她起身,帶著四喜,頭也不回地走了。
錦衣少年默然無語,兀自立在原處,凌瓏玉扇緊緊嵌入掌心,泄露出他不平靜的內心。
田蠻:「少主,天道宣誓的主僕契約不可違逆。她的主人有絕對的生殺大權,一個召喚和命令,奴隸不得不服從。是極其蠻橫霸道的契約。」
金元思:「也許能找到解開契約的方法。」
田蠻搖搖頭:「從未見過……少主,您還是死了這條心,莫要再糾纏音女了,何必引得她的主人再懲罰她?」
金元思不再說話。
田蠻以為少主終於死了那顆慕艾之心,不禁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