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嚴之瑤握住她顫顫的手,「阿棠姐姐定是不捨得您這般難過的。」
「嗯,是,」蔣氏緩了一下,復又看她,「我不難過,看著你,就像阿棠回來了。」
她說著望向她腰間的玉佩:「之瑤,義父義母希望你幸福,若是喜歡,縱使是千難萬阻,我與你義父也定替你做主。」
嚴之瑤瞧著她眼角的淚花,心中酸澀,終究點頭,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只沉沉嗯了一聲。
宮內,裴太后正喝著棗湯,便聽宮人來報:「娘娘,裴將軍命人送了假山來,就在院子裡,將軍說要親自替娘娘填土重新種回去。」
「……」
邊上連誦趕緊上前:「什麼假山?怎生傳話沒頭沒腦的?」
「罷了,」裴太后一揚手,「這是怪哀家呢。」
頓了頓,她湯也不喝了:「叫他進來。」
誰料宮人去了又回:「裴將軍說恕難從命,種不好假山不敢進。」
「他連哀家的土都敢挖,他還有什麼不敢的!叫他滾進來!」
「是!」
第72章 我錯了
裴成遠進來的時候袖子擼到了肘上, 手上還髒著,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旁若無人的氣勢,宮人端了水盆過去, 他便就搓了搓隨便一抖掀了帘子。
「侄兒拜見皇姑母。」
裴太后瞅了一眼:「連誦。」
「是。」
連誦帶著一眾人退下,經過裴成遠的時候還提醒著:「將軍。」
「連姑姑有何指教?」裴成遠斜了一眼,見對方點向自己的衣袖, 這才隨意甩了甩, 「謝連姑姑提醒。」
「行了, 你過來。」裴太后突然道。
裴成遠便就幾步上前:「皇姑母, 我看那假山啊侯府是供不起了,還是皇姑母這兒集天地靈韻,才最是合適。」
「你這是還在怪哀家不經你同意把之瑤放在了侯府?」
裴成遠挑了一處坐下:「皇姑母這話就稀奇了, 怪了有用麼?」
「哀家這些日子也在思考, 如今想來,也許你是對的。各人皆有造化,有時我們不過是弄巧成拙。」
裴成遠原是似笑非笑,卻在對上裴太后認真的眼時, 突然凝住。
半晌,他忽然問:「皇姑母什麼意思?」
「之前, 之瑤曾找過哀家。」說到這裡, 她停住, 果然在面前侄子的臉上窺見了一絲震驚, 裴太后繼續道, 「之瑤是個好孩子, 她知道我們裴家的難處, 所以特來求我, 解除自己與侯府的關係。」
「解除關係?」
「是,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不待見她,就連陛下也是問過哀家幾次。想來這孩子也是心裡頭難過,憋得久了才求到了我這兒,」裴太后道,「她怕是你爹娘難受,更怕是自己辜負。也罷,如今她既是已經選定了意中人,終是有了去處,就隨她去吧。」
「……」
「我同她說,這齣嫁自是要有娘家的,先成婚再說,」裴太后道,「將好,你今日也有相同的心思。解了也好,原本這事也是因著裴家明哲保身或許能護住她一些,如今看來,怕是也說不準。」
裴成遠沒說話,裴太后見他已然失了來時的囂張,這才又道:「倒是你,你在北大營可還好?將士們可服氣?」
裴成遠還想問幾句,話到嘴邊終於是憋住了,他理了理衣袍坐直了些:「北狄今歲必有進犯,動靜可能不小,我與師父觀望多時,必能破之,此番回京亦是準備。至於營中將士,侄兒這些年在軍中也不是白混的,皇姑母不必憂心。」
「那便好。」
「嚴之瑤的婚事,皇姑母答應了?」裴成遠突然沉沉問道。
裴太后不答反問:「你想問的是什麼?」
「寒邃,」他道,「寒邃是陛下的人。」
回答他的,是太后手裡的珠串一顆顆捋過。
裴成遠默了一瞬:「我不明白。」
「帝王權衡,你該是明白的,」裴太后閉了眼,「回吧。」
裴成遠起身,卻復又轉身:「皇姑母也覺得,嚴之瑤該嫁給寒邃?」
裴太后沒有說話。
「可我不同意!」半晌,站著的人道,「侄兒告退!」
裴太后手裡的珠串一頓,再睜眼,只瞧見連誦進來:「娘娘。」
「……」老人卻只是看著少年嘩啦甩帘子離開的背影。
「娘娘莫氣,裴小將軍一向如此。」
「是啊,一向如此。」
連誦會意:「裴小將軍這脾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