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還是走過去。
琴戟出來的時候只見得主子扶著另一個人往隔壁去。
「小姐?!」
嚴之瑤停下,她扭頭問:「你餓嗎?」
「餓。」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倘若是不出來,他打算就這麼站著?
「琴戟,去端兩道清淡些的菜送過來,一會你們先吃吧。」
琴戟她們是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練的功夫,每天一睜眼就只有生死,若非是鎮西王將她們帶出來,又跟著主子遊歷,怕是不知這外頭日月。因而更是沒見過傳說中的將軍。
這一見,方覺神奇。
還以為殺將都該如鎮西王那般的,要不,也是柯將軍那般的粗獷,反正再怎麼,也不該是眼前的這般容貌。
將軍——能這麼好看嘛?
許是注意到這邊的目光,坐著的人忽得掃來一眼。
凌厲至極,琴戟嚇了一跳,趕緊放下飯菜退了出去。
嚴之瑤不察,轉身問:「哪一個?」
裴成遠已經收回眼神,有些恍惚:「什麼?」
嚴之瑤指著藥箱:「你傷口需要看一下,藥是哪一個?」
「紅色。」
嚴之瑤挑出瓶子來,又找到敷藥的裹簾,見他還沒動,抬眼:「少爺。」
裴成遠被這久違的一聲少爺喊得一激靈,原是想說不用,轉念忽然就笑了:「疼,走過來已經用全了勁,這會兒怕是要勞煩阿瑤了。」
知道他在胡謅,嚴之瑤猶疑之下,卻還是站了過去。
他坐在椅子上,仰面瞧她,像是篤定什麼,嚴之瑤沒瞧他的臉,單是低頭解他的衣裳。
二人默契地突然都沉默下來。
她解得仔細,他看得專注。
露出的胸膛處,裹簾綁得潦草,卻很專業,嚴之瑤留意到裹簾之外,亦是傷痕累累,皆是舊傷,已然結疤。
手指停在傷疤半刻。
爹爹如是,兄長亦如是。
常勝將軍四個字喚來輕易,可能替大桓打下百年邊患的北狄,又何其難。
從來沒有什麼常勝,都是以命相搏。
本是想與他賭一口氣,他既耍潑,她便就相陪,可到此時,嚴之瑤到底是抿了唇,她湊近了看他包紮的傷口處,原以為方才他的動作會傷口破裂,但細看之下,似乎並沒有。
「皇甫曦的藥引雖然難聽,但是藥確實不錯。」
裴成遠一開口,氣息便就在她耳邊。
嚴之瑤身子一僵,才復又緩緩重新替他拉攏了衣衫:「藥引難聽?」
問完,突然想起來那日他說的,皇甫曦罵罵咧咧用的藥,頓時反應過來,人也退後一些。
好人做到底,她乾脆又替他扣回衣帶。
「不換藥了?」裴成遠似是意猶未盡,他一張胳膊,「早上我自己包的,怕是對傷口不好。」
「將軍久經沙場,這般包紮的手法,已然夠用了。」
說完,嚴之瑤將藥與裹簾重新收好:「吃飯。」
罷了,她隨口似他往常一般戲謔一句:「少爺,飯自己是會吃的吧?」
「本來會,」裴成遠揚眉,「最近忘了。」
「……」到底是低估了少爺的臉皮。
第114章 是誰
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裴成遠這才滿足地見好就收,自己執起筷子伸長胳膊夾菜。
嚴之瑤自然是瞧見了,不僅瞧見了, 還瞥見了少爺幾不可見的一點咧嘴。
方才饒是只粗略查看過,她也知道傷得厲害,動作自是不能太大。
將菜往他那邊推了推, 她順便替他夾了最遠處的煎豆腐。
少爺漆黑的眸子便就直勾勾瞧了過來, 嚴之瑤沒給他眼神, 低頭繼續吃自己的。
食不言寢不語, 老祖宗說的話對少爺自然是不頂用。
裴成遠吃得不多,後來乾脆就只是看著她吃,他問:「外頭好不好玩?」
去岑州的人道是縣主只留了兩日就離開了, 鎮西王的意思是她是要去遊歷。
其實那日睜眼時他就發現了, 向來穿著素淨雅致的人卻是勁裝在身,頭髮是江湖女子那般利落地高高束起,眼神亦少了許多往日的軟怯,多了一絲堅定。
好比上一次坐在一起這般用飯的時候, 她雖也不作聲,卻不比此時的安然。
她變了, 不然, 又怎麼會叫他聽見那日的一番話來。
可她就是嚴之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