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能看見的,小麵包車裡確實坐著位戴口罩的男生。
但也只是恍惚了半秒,許念粥就認了出來,他並不是她所想的,那位寄來禮盒的周先生。
她想自己最後那次的那句話, 應當真是傷到他心尖兒上去了,千里迢迢趕來, 最後連面也沒照上,就趕著往回走。所以怎麼還會為了她,再這麼折騰一回?
但是, 他不是生氣了嗎?寄來這些東西算是什麼意思?
又讓她存有念想,又讓她……
想他,想見到他, 想得心被刺撓著不止癢了一下。
「粥粥?粥粥?」單欣嘉抽出張紙巾, 捏著一角, 像揮手絹那樣在許念粥眼前晃了晃。
耳邊迴蕩著學生們上體育課的歡鬧聲,許念粥心不在焉:「嗯?」
「就是——」單欣嘉本來還想再問一遍認不認識, 但看這她這會兒像極了剛戀愛,藏不住事兒的女生和男友鬧了小脾氣,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反應,想來必定是相識,於是神神秘秘地湊上去:「這個,周先生,是你的誰啊?」
許念粥的腦袋『嗡』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看你的反應,就感覺應該不止是朋友間的那種認識,好朋友間的話也還差點意思,倒更像是——」
知道單欣嘉要說什麼,許念粥捂住了她的嘴:「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呀?」單欣嘉乘勝追擊地問。
什麼關係?幾個月前對這個問題,她還自欺欺人的在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後說著沒有關係。
可她現在說不出口了,不然也就不可能在這幾個月的某些時刻,會想要是他也在該多好;也就不會在某天的夢裡,再次夢到兩人初遇的場景,醒來後,看著朦朧霧白的天色,然後開始發呆。
但現在他呢?會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這四個字囁嚅到嘴邊,許念粥沒有發聲。
她後悔當初說了那些話。
還站在兩人面前的工作人員一副看破不說破的神情,瞭然地笑了笑,從兜里摸出只筆:「許小姐,先簽收一下吧。」
許念粥被迫從晃神的思緒中抽離,侷促地『哦』了聲,僵硬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員把快遞單收起,像是隨口一說:「那個周先生……」
許念粥提起口氣,抬頭。
「開始時說是要一起來的,但是在今天之前的一個月斷斷續續是生病的狀態,所以最後才沒有跟過來。」
這一句話里只有兩個信息點,可許念粥微張著嘴,一直到工作人員叮囑完早點拆包裝,轉身要走時,她都不知道先確認哪一個。
下午沒課,回到宿舍,拿起剪刀要拆開封膜前,許念粥一直都在想的都是他生病這一個月,她竟真的就消失了一個月,想的是等會兒打電話應該說些什麼……
還沒想完,她就先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香味。
占滿一整盒,一大捧保水,包裝完好的卡布奇諾玫瑰,玫瑰花底下還壓著一沓塑封好的相片。
這下好了,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聯繫人,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許念粥怔懵著看滿盒的花,好一會兒才拿起相片,心里酸酸脹脹的,道不明的感受。
最頂上那張拍的是夜晚星空,翻過來的背面,標註了拍攝時間以及一小段話:今晚的同一片夜空。她又看了眼時間,恍然想起這是她來這所小學的第一晚,在朋友圈發出的僅兩分鐘不到的一條夜空小圖標的內容時間。
原來他看到了啊。
她轉過身,背倚在桌邊繼續慢慢往後翻:相片裡有他記錄的學校里的貓學長、貓學姐;記錄的在某一刻的光影;記錄的那天他費勁一整天才寫了幾千字的論文,一段文字後還畫了一個哭臉的表情包;記錄的某天的日出、日落和藍調時刻……
他在認真的和她分享每一天的生活。
忽然聽到身後訝然的高亢感嘆聲,許念粥木木地回頭,單欣嘉不久前上完課從教室里回來,正俯著身,掰著手指在數玫瑰花的數量,不小心數錯了,還轉回去重數。
「九七,九八,九九,」她數完,用力嗅了下,兩眼放光,「是九十九朵欸!粥粥,你知道為什麼送花是九九朵,而很少直接送一百朵嗎?」
許念粥抿著唇搖搖頭。
「還有一朵,要等著收到花的那人親手插上,才算是真正的長長久久。」年輕人沒什麼心眼,快步走上來,八卦地眨眼,「粥粥,給我看看姐夫長啥樣唄?」
許念粥一下被逗笑,無奈屈指敲她腦門:「別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