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
他繼續說:「這件事,我也欠你一聲親口說的對不起。」
喑啞低沉的嗓音說出這樣鄭重的一句話,許念粥呼吸一緊,全往壞的方面想,對不起,是委婉地拒絕了她說的那句她想他了,而送她花、相片和剛剛的話費是看在相識一場,送給她的最後一個禮物,讓她以後不要再聯繫他了。
還是晚了一步。
許念粥的心頭像被針扎了似的,又痛又麻,眼裡的水悄悄漲了上來。她想說她知道了,卻聽見周圻喊了她的名字。
「嗯,怎麼了?」許念粥垂下腦袋,聲音細若蚊聲。
「我也想你了。」一字一頓。
——「粥粥!我找到了好幾個花瓶,你看看……欸!」
同一時刻,單欣嘉興致勃勃地推門而入,眼瞧許念粥正在打電話,趕緊剎住了車,最後的幾個字緊急入肚,她咽了咽喉嚨,伸食指豎在嘴前,點著頭小心翼翼地貓腰挪步,把捧在懷裡的花瓶輕輕放下。
許念粥的腦子還是混沌的,對著單欣嘉眨巴眨巴眼,對於電話里的那句話,她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
她抿了抿唇,把耳機塞好貼緊耳朵,將音量調到最大:「你剛才說什麼?」
單欣嘉這句以及之前一句響亮的話肯定是被周圻聽到了,因為許念粥聽他笑著喊了最前面的兩個字。
就像是耳語,他說,粥粥,我也想你了。
那晚睡前,許念粥登錄了微博,本來就卡的網絡被往上不斷疊加的消息給卡到崩退出了這個軟體。好半天才刷新完,她難得看到了消息界面每一欄都是999+的盛況。
點進評論,發現居然有人從她的最早的那條自我介紹的『黑歷史』開始翻看,一個一個表情包開始重新打卡,她又再看一眼頭像和暱稱,怎麼有點眼熟?
許念粥窩在被子裡,將這幾天拍到的有意思的照片上傳編輯,連發了兩篇九宮格。
在相冊里篩選照片時,她看著那些走出去拍到的高山曠野,成群牛羊以及學生洋溢著的被定格下來的笑臉,她又被治癒了一次。
微博底下很快增長了些點讚和評論:『終於更新了!!』、『失蹤人口終於回歸!!』、『注意安全~』……
許念粥一看,果然發現了熟悉的一個人。
單欣嘉見她還沒睡,想到傍晚飯後散步時,聽了她故事後的閒聊,單欣嘉側臥著,主動搭話:「粥粥,你還記得你最開始來的那天是怎麼說的你自己嗎?」
「嗯?」許念粥放下手機,想了想,「有點忘了,你還記得啊?」
「我記得還挺深,」她說,「你是我印象中,唯一一個會反向介紹自己的人,會說自己性格很古怪,不太好相觸,會很負面,希望不要影響到你等等等等。」
「但你真的很好啊,你看我們相處的多好啊,你不要老是否定自己嘛。你是很好很好的人,當然也值得更好啦!」
單欣嘉翻了個身,張開手臂,隔空給了許念粥一個擁抱,室內響起了小小的動靜,不止是床板的窸窣聲,還有被愛的人正在豐盈的骨骼血肉。
在十二月中的某一日,早晨起來,許念粥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萬物銀裝素裹,純淨,深邃。
這是個會令人迷戀的季節。
江城很少下大雪,一般落下的雪很快就會消融,較難形成積雪,而她的大學又在南方,所以看到如此厚重的一團一團雪,許念粥激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才不過五點,單欣嘉就被她給搖醒,聽聞是要去堆雪人,她笑著嗔她,瞧你這齣息樣。
那天許念粥堆了好幾個小小的雪人,倆棗核兒做眼睛,胡蘿蔔做鼻子,大片樹葉當帽。她讓班級里的小同學都各自挑了個中意的,用拍立得留影了一張,洗出來送給他們。
最後這個活動從一個班,到了好幾個年級段,都排著整齊的隊,高年級的學生還會讓著弟弟妹妹,讓他們先。
校園裡熱熱鬧鬧。
許念粥自己也拍了張,還給周圻P了張發過去,用的是他當時在夕霞小築附近被她抓拍下的那張「佛光普照」的搞怪半身照。
當事人「恐嚇」著說等我來你就完了。
許念粥不怕,挑釁般的連發過去了兩個『你過來啊』的表情包。
卡布奇諾玫瑰這次被養得很好,縱使許念粥是個『鮮花殺手』,但也有單欣嘉在積極善後。
那幾日,學校又收到了筆愛心資金,修繕了部分破損的門窗,購入了一批小太陽電暖。許念粥也收到了好幾次周圻寄來的江城的伴手禮,照片和手寫信,作為交換,他不許她再一聲不吭地失聯好幾個月。
又是一年歲末,辭暮爾爾。
年底,元旦放假,幾天的假期,單欣嘉邀請許念粥去她家跨年。
許念粥笑著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