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段時間以來,江矜月的睡眠質量出奇的好。
就像是為了彌補從前沒睡好的覺一樣,這段時間她幾乎是到頭就能睡著,第一次感受到了睡眠的美好,睡得天昏地暗毫無時間觀念,有時甚至能從晚上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
室內靜悄悄,唯有取暖器運作的輕微嗡鳴,但很快,就連這點聲音也消失了。
無形的黑影包裹住發聲口,影子驟然變得龐大,幾乎將整個空間擠滿,再也沒有一絲聲音能在其中傳遞,就連空氣中的灰塵都被祂捕捉,沒有人言傳身教,是祂的本能在隱隱作祟,維護她是一種不需要思考和教習的本能。
祂佇立在房間中,之前掉落在地的大衣已經被江矜月撿起來,她將衣服重新掛在玄關,很顯然是打算下午接著穿的。
肩膀上的水漬淡到幾乎看不見,仿佛完全解除了危險。
但也只是仿佛。
那邪物的源頭不在這裡,它的目標也不僅僅是江矜月。
觸手圍著大衣猶豫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好方法,祂拔掉玄關里抽濕器的水管,沾濕了的觸手往衣物上胡亂地蹭,不出一會兒便將呢子大衣弄得濕漉漉一片。
這下江矜月起碼有一段時間不能穿上它了。
做完這一切,黑影像是流水一樣竄上了床,祂對此輕車熟路,但又十分安分地只是在旁邊呆著,床很軟,所以祂呆了一會兒又變得躁動起來,觸手在床邊蹦床一樣跳來跳去,因為很輕,也只能在被子上落下一點點凹陷痕跡。
很顯然祂早已經學會了在這種時候自娛自樂,就像是等待主人時玩自己尾巴的小狗。
過了一會兒,祂又停止了動作,只是趴在床邊,觸手還沒有生成眼睛,但祂卻兀自看得出了神。
江矜月粉嫩的臉頰半掩在被子裡,長睫在眼下撲著一道細密的陰影,呼吸弱而綿長,胸口的起伏也很緩慢,雪白,溫柔,像是舊時代的人偶,一種空空如也的精緻感。
她還挺弱的。祂想著,這麼弱的身體和精神,很容易就會被奪走,精魂純白,可謂是滋養邪靈的天然土壤。
觸手卷著她的發尾,慢騰騰地裹住她。
多睡會兒吧,多睡會兒吧。
養足了精神,才能承受祂的附身。
江矜月的手機在床上一閃一閃的,觸手便將它捕捉起來,端著它看了半晌,但祂覺得似乎沒什麼重要的人和消息,於是手機便變成了蹴鞠,被安靜地滾來滾去。
手機消息一閃:「月月啊啊啊啊——」
觸手將它拋到左邊。
「張鈴鈴她簡直就是在發瘋啊!你知道她今天為什麼臉色那麼差嗎?」
觸手將它拋到右邊。
「她流產了!她報了警,說是你害她流產的!神經病啊!」
「總之警察已經來了,你什麼時候醒來了回復我消息,快點來學校一趟。」
第3章 江小姐,我是來幫你解決難……
江矜月只睡了兩個小時就醒了,但起來後卻感覺這一覺好像把自己睡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報警、流產、害人......這幾個詞彙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太遙遠了,以至於讓她連詢問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句問起,只能發了一句:「什麼?」
葉琳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江矜月接通,電話那一頭卻不是葉琳的聲音,而是一個沉穩男聲,「江矜月同學,你現在在哪裡?」
「在家裡,請問您是?」雖然這麼問,但江矜月心裡已經隱約猜想到這個人大概就是警察。
男聲頓了頓,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道:「那請你現在來中南大一趟,我們會在小區門口接你,警車的尾號是975,不要上錯車或者自行乘車,如果還有疑問可以直接打這個電話。」
「......好的。」因為剛剛睡醒,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經過電路的傳播又變得格外婉轉沉默,仿佛心情很壞似的。
即使江矜月是理論上的嫌疑人,但這聲音也無來由地讓人心軟,讓人不想給這樣脆弱的人太多心理負擔,電話那頭的警員聲音驟然放緩:「別太緊張,只是配合調查。」
「好的,謝謝您。」
掛斷電話,江矜月等到稍微清醒一點後才起身,但燈一打開,她的目光就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