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道長問:「現在可以看看江矜月嗎?」
宋志銘矜貴地頷首:「十五分鐘,再晚些得讓她休息了。」
凌道長也沒多說,大步走進病房裡。江矜月看起來好一些了,但還是很疲憊,耗盡精力的感覺,半邊眉眼埋在被子裡,手指軟軟地搭在旁邊,一副脆弱到極點的模樣,像是摔得幾近破碎的瓷瓶,被人勉強攏緊了一些,才不至於完全散碎。
哪怕是一門心思要解決事情的凌道長也忍不住心軟起來,原本十分的勢頭也掉完了,只問了一句:「江矜月,你還好嗎?」
江矜月還沒回答,跟著進來的宋志銘就頂了一句:「你看不出來嗎?」
「宋醫生...咳咳......抱歉,宋醫生一直是我的主治醫生,他可能有點急了。」江矜月還是稍微有些咳嗽,但她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幻覺之類的理由就可以解釋的,「宋醫生你去值夜吧,我......我們說幾句話,我就休息了。」
宋志銘未置可否,叮囑了幾句就出門了,只有葉琳注意到他壓低的不爽的眉眼,幾乎一瞬間她就下了判斷:這個醫生肯定喜歡月月吧?!
「要聯繫你們輔導員嗎?不過我的建議是別聯繫她了,你們輔導員估計最近都抽不開身。」
「為什麼?」江矜月問。
「張玲玲快死了。」凌道長拋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即使江矜月已經察覺到張玲玲對自己有所圖謀,也隱約猜到那個把這件事發到學校論壇的就是她本人,但無論如何,江矜月還是被驚得失語了。和流產事件帶來的衝擊完全不一樣,那畢竟是一個完整的人。
「......為什麼?」她只能問出這個問題。
「先告訴我,你們遇到了什麼吧。」
「......」江矜月確信,如果不說出來的話估計這個人什麼話也不會再說了,她回想了一會兒,「琳琳你也看到了吧?」
葉琳一臉緊張,「是,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手,然後是一個嬰兒樣子的鬼,它從洗衣機低下鑽出來的......那是鬼嗎?那是鬼吧?是個小孩鬼,它就追我們倆......」
葉琳將這個過程描述得繪聲繪色,這是凌道長完全沒想到的,他仿佛聽說書般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
江矜月冷不丁問道:「凌道長,你真的是道長嗎?」
「怎麼?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有,我只是奇怪,你說你是凌道長,這個稱呼是凌霄觀里接替交傳下來的尊稱,但我從沒在凌霄觀里見過你,而且我記得凌霄觀也沒有和警方合作吧?但你和警察很熟。張玲玲是被警察送到醫院的,如果不是有警方的關係,其他人怎麼會知道她快要死了?以及你說是來幫我解決問題的,你要幫我解決哪個問題?」
是張玲玲的鬼嬰事件,還是那尊詭異神像?
凌道長一笑:「你在哪裡,哪件事最急,當然就解決哪件事。」
他本來是在江矜月家樓下等她的,後來見她遲遲沒有回家,才趕到學校的,沒想到正好就撞見她們出事,這大概也是一種緣分。
就像曾經在凌霄觀,他多年前對年幼的江矜月驚鴻一瞥,就像他離開家前送出的神像,以至於凌道長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於他們的緣分了——命運自然決定一切。他常年是唯物主義者,但面對江矜月,卻忍不住竊喜命運的安排。
然
而江矜月卻懨懨地只覺得,好投機取巧的回答。
她正要再問這話具體是什麼意思,病房的門忽然被人輕敲了兩聲,不用想,肯定是宋醫生來催她休息了。
凌道長遺憾地站起來,「看來你得休息了。我先回去了,葉琳——是叫這個名字吧。葉琳和你睡一個病房吧,旁邊還有一張空著的病床,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角,宋醫生遞進來兩件均碼的病號服,單間的高級病房裡有獨立衛生間和淋浴室,方便了她們洗漱完直接在病房裡休息。
江矜月緊緊盯著凌道長的臉,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張玲玲的事情,流產和她本人瀕死......和我有關嗎?」
凌道長坦然地面對她的目光,答到:「和你沒有關係,你也沒做錯任何事。」
江矜月肩膀驟然一松,壓在心頭那若有若無的重量終於卸下,無可阻擋的疲憊涌了上來。
「謝謝。」她輕聲道,「晚安,明天見。」
凌道長瞭然地微笑了一下,「晚安。」
他走出病房,順手便撥通了手機里的那個號碼。如果江矜月在這裡的話,就能發現那個電話號碼居然是昨天那位警官留給她的手機號——那顯然不是公號,而是那位刑警隊長的私人聯繫號碼。